一路上兩個人并沒有說太多的話，只是靜靜地走著。
路燈發出暖暖的黃色燈光，不斷把他們的影子拉長又扯短。
兩個人并排走在人行道上，周圍正是夜市剛剛出攤的時候。各種燒烤攤前是人頭攢動，煙霧繚繞。
吃貨的屬性拉著楚清揚不停地往那些小攤上湊。姚辰邈看著也很是無語，便伸手拉住她的手，想把她從那些小攤上拉回來。
“哎你拉我干嘛？”楚清揚有點不滿。
“沒想到你這么喜歡往這些地方蹭。我除夕夜和你聊天的時候還以為你是一個外熱內冷的人呢。”
“這和外熱內冷有什么關系？”楚清揚說著還想往跟前蹭。
“你今天出來玩而已經吃了不少垃圾食品了，還想吃啊？”姚辰邈稍稍用了點力氣。
“好吧。”楚清揚噘著嘴不樂意地同意了。
從這片夜市走到楚清揚的家，還有一段比較長的路要走，這段路和那段夜市簡直是兩個極端，一靜一動。
楚清揚走在路上，姚辰邈就在身邊，不知道為什么，她的心跳好快。
“因為我覺得你是一個能在最熱鬧的除夕都能把自己從這個氛圍中抽離出來的人。”
“這有什么？你以為我骨子里是一個遺世而獨立的仙子？”楚清揚看了一眼姚辰邈。
“差不多，但不完全是。”姚辰邈想了想，認真地說。
“所以呢？失望了？”楚清揚不知道從哪里來了一股小小的怒火。
“不是失望，是驚喜。”
楚清揚抬眼看著他，靜靜地等他繼續說。
“有的人總是把握不好那個度。”姚辰邈說，“有的人太過鬧騰，給周圍的人留不下一點安靜的空間，有的人太過安靜，讓周身環繞著一種高冷的氣質，低氣壓讓人喘不過氣。但是你不一樣，相處起來讓人覺得很舒服。前者比如張鑫鑫。”
姚辰邈還未說完，就被楚清揚打斷了：“你是覺得鑫鑫沒有度？那是因為你不了解她。就像在不了解你的時候，我認為你是第二種高冷的人一樣。”
“我現在難道不高冷嗎？”
“不完全算。和之前人們公認的暴躁易怒和高冷冰山不一樣。”
姚辰邈微微一笑，不再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楚清揚快走到家的時候，姚辰邈才又開口了：“《寂靜的春天》，你看過嗎？”
“沒有，但是我記得你好像很喜歡這本書？”楚清揚搖搖頭。
“是一本關于環境保護的書。講述的是農藥之類的化學用品對自然環境的殘害。”
“‘美國的中心曾經有一個小鎮。小鎮的四周猶如棋盤一般分布著繁榮的農場，莊稼連成一片，山坡上果樹成林，春天的時候山花爛漫，猶如朵朵白云在綠色的原野上飄蕩。秋天，橡樹、楓樹和白樺樹色彩斑斕，透過松鼠的綠色屏障，如火焰般跳躍著。小山上狐貍在鳴叫，小鹿悄悄穿過田野，在秋天的晨霧中半隱半現。’”
楚清揚靜靜看著朗聲背誦書中句子的姚辰邈。路燈的柔光照在他的臉上，給他平日里冰冷的面容加上了一層溫暖的色調，似乎把冷峻的線條也削圓滑了。
“‘突然，一種奇怪的力量悄悄侵襲了這個地區，一切都開始變了。一種邪惡的魔法控制了整個社區：雞群感染了神秘的疾病；牛羊也開始生病死亡。死神的陰影籠罩著每個地方。每個地方都安靜的出奇。’”
姚辰邈突然又拉起楚清揚的手，輕輕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很久以前，我一直以為，我的生命也是如此，將會陷入無限的寂靜中，哪怕是春天也不例外。但是某一天，我突然又聽見了心臟跳動的聲音，富有生命力。我明白了，這第一個聲音，就是你帶進我的世界里的。你驅動了一顆冰冷之心的跳動，這顆心在未來的日子里也會只因你而跳動。”
“清揚，春天因為你而不再寂靜，因為是你為這個冰冷的、破敗的世界帶來了生機。”
楚清揚定定看著面前的姚辰邈，不知道應該說什么好。
她的手隔著薄薄的衣料壓在姚辰邈的胸口，感受著他略顯急促的心跳。她的心跳似乎也隨著姚辰邈的一起跳動。
她的臉上暈起越來越紅的彤云。
過了仿佛一個世紀，她才開口小聲地說：“你……這是在對我表白嗎？”
姚辰邈看著楚清揚，輕輕地說：“不算表白。”
自己心里為什么有一絲小失落？楚清揚下意識地想把手抽回來。
“是表達。我想把我心里想的都毫無保留地告訴你。”姚辰邈讓楚清揚把手抽回去，彎腰平視這她的眼睛：“你想要儀式感，我保證，我會做到。就像我保證會變成你喜歡的樣子一樣。”
楚清揚看著他，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那我就上樓了。”走到楚清揚家樓下，她對姚辰邈說。
“注意安全。”
楚清揚不由得笑了一下：“我只是上個樓，注意安全的應該是你。”
“那我到家給你發消息。”
“好。”
姚辰邈站在樓下，直到那扇小窗里透出柔柔的暖光才轉身離開。
他走到一個拐角，默默地從口袋里拿出一個藥瓶，看著這個藥瓶，他又笑了起來，笑了好一會兒才從里面倒出幾片藥片扔到垃圾桶里，然后又把它放回口袋。
他知道，很多事情從今天起，從此時此刻起，就不一樣了。
“邈邈回來了？”
羅婉君看著姚辰邈進門，和往常一樣問了一句。
令她吃驚的是，兒子居然回應了她：“嗯。”
帶著驚喜，她試圖繼續交流：“今天的電影怎么樣啊？
“挺好，有很多驚喜。”姚辰邈換好拖鞋就進了自己的房間：“我去學習了。”
“哎好的，媽媽就不吵你了。”
姚辰邈也沒有因為“媽媽”這個詞語爆發出什么情緒。
在廚房燉雞的姚爸爸從探出頭，臉上帶著和羅婉君一樣的驚喜的笑容。
對于他們來說，一切從今天開始，也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