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月笑著繼續挽住她哥哥的胳膊,自豪的介紹:“對啊,我哥哥,你們兩個今天都是我請來的。怎么樣,比你家里的那位未婚夫帥多了吧?。”
其華臉紅了一下,“顧月!你別胡說。”
不過,這樣仔細一看,顧月本就高挑,又穿了洋裝,頭發高高的束起,穿著高跟鞋硬生生比自己高出了一個頭,跟人家哥哥站在一起是矮了些,可是一點兒也不遜色。
那男子又長了一雙跟顧月相似的眼睛,干干凈凈的,鼻子很挺,西裝外套沒穿,身上的襯衣很白,他也很白,正似笑非笑的打量著她。
她別過臉,抬起左手撥了撥耳后的頭發。
“既然是小月的朋友,那敢問小姐芳名?”一直很安靜的顧月的哥哥開口問道。
顧月沒想到哥哥居然今天這么上道兒,還主動問人家姑娘的名字,賊溜溜的笑了笑。
陸其華兩只手在身前交握著,微微低頭鞠躬行了見面禮。
“您好!我叫陸其華。”
“其華。可是取‘灼灼其華’之意?”
“是。”
他伸出了右手,開口道:“我姓顧名靖安,字文卿。”
明明周身匪氣,卻還給自己取了個文縐縐的字,陸其華暗自腹誹。
伸手淺淺的握了一下對方的手,“顧先生好!”
茶樓伙計送了新茶,三人都落了座。
顧月無意中看見哥哥手上纏著手絹,還滲著血,忙抓起手問道:“哥,你的手怎么了?”
“沒事,打碎了只茶杯,這位……陸小姐已經幫我包扎過了。”往一旁的陸其華看了一眼。
“怎么這么不小心”,說了自己哥哥一句,又回過頭沖著陸其華笑了笑:“謝謝你啊,其華。”。
“啊?沒……沒事,不用客氣。”陸其華有些心虛的端起茶杯。
她想,若是知道那傷是自己劃的,顧月還不得吃了她,哪里來的感謝。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陸其華的司機上來,說齊思任來接她,就在茶館外候著。
陸其華滿心歡喜的跟顧月告別準備走,說有空再找她玩兒。
顧月手快的攥住陸其華的胳膊,“你住長安街十七號是不是?”
陸其華彎著眼睛,“你不是都查過了,有空就來。”
“明德女中?”
“是,長安街十七號,明德女中。快松手啦。”說罷撤回手,對著顧月哥哥淺淺的鞠了個躬,轉身走了。
顧月踩著高跟鞋,恨恨道:“沒出息!”
“來接她的人是……”顧靖安看著樓梯上拐下去的陸其華。
“她未婚夫。哥,人家可是住一個院子里喲!”
顧靖安吹吹嘴邊的茶,“阿悔……可能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了。”
“哥,哥哥,人家姑娘不錯吧?你剛剛也聽到了,我可是都幫你查清楚了。”
一聽阿悔,顧月立馬就急了。
“是不錯,這主意什么時候打的?”
“見到她之后啊,我喜歡這姑娘。”
顧靖安蹙了蹙眉,放下茶杯開口:“不用。”
“不……不用?”
“不用你喜歡。”
顧月一下子挪到哥哥身邊,抱著他的胳膊,討好道:“不用我喜歡,那哥哥你可喜歡?”
顧靖安笑了笑沒有說話,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等會兒把行李收拾一下,跟我到萬國飯店住。”
說完就走了,顧月在后面干著急,“哥哥,那你到底喜不喜歡嘛?”
走到樓梯口的時候,顧靖安停下步子,側過頭回了顧月。
“既見佳人,云胡不喜?”
伸手套上外套,下樓去了……
既見佳人,云胡不喜?云胡不喜……
回了飯店,姚副官已經在門口等著。
顧靖安邊解領帶邊問:“事情辦的怎么樣了?
“已經辦妥了,何先生出任少年會的主任理事,是您義兄的意思。”姚副官回道。
顧靖安滿意的笑了笑,“義兄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他跟牟先生可是我們的智囊,他的安排總不會錯。”
“是。還有,我們同上海華僑振興實業的鐵路合約已經擬好,對方的意思是讓您親自過去簽。
“嗯,上海我親自去,你提醒阿悔他們,要格外小心舅舅那邊的動靜,留心他暗中使壞。”
“是。”
姚副官事情匯報完后準備出去,走到門口又被叫住。
“你先去萬木春飯店把小月接回來,再去幫我查查長安街十七號的住戶。另外,小時候怎么稱呼我,如今也一樣,我身邊沒幾個人了。”顧靖安有些疲倦的揉著眉心。
“是,少爺。”
齊思任接陸其華回去之后,付嬌已經準備好了晚飯。
陸其華問她在學校還習慣,因為早些年識字不多,她上的初級學堂,多數的時候都不跟陸其華在一起。
好在付嬌人本就聰明,又好學。進步的非常快。她們的學校是一位姓袁的先生捐建的,專門給一些年歲稍大些的不識字的人辦的學校。
付嬌很感謝表姐,她如今認了字學了學問,表姐平日待她跟親妹妹一樣,衣食住行都在一起。
可這世上的事,總沒有十全十美,十分圓滿的。
月滿了之后,就要開始有缺口。
而付嬌,也是有缺口的……
四月將近,到五月的時候,天氣就熱了起來,可這幾日北平卻總是刮風,刮很大的風。
這風刮著刮著,五四的浪潮就來了,淹沒了整座北平城。
成千上萬的學生打橫幅、舉彩旗、喊口號,整個胡同巷子跟寬闊街道上到處都是“外爭主權,內除國賊”“誓死力爭”的醒目標語。
他們浩浩蕩蕩的游過大街,漫天飄灑的傳單,還有響徹北平城的吶喊,他們集結在天安門前,想要一個完整的國家。
祖輩們留下的大好河山,怎么能少了山東青島。
趙家樓被一把大火燒了個干凈,齊思任在院子里聞到了趙家樓里飄過來的煙火味,勾了勾唇角。
付嬌在杯子里添了茶水,輕輕的開口:“齊少爺,您倒是對著一只茶杯也能笑起來。”
“呵呵,茶好喝咯!其華還沒起么?”齊思任問。
“表姐天還沒亮透就出門了,說約了顧小姐爬山。”付嬌看了眼齊思任,“表姐說她跟你打過招呼的,你忘了啊?”
齊思任有一股特別不好的預感在心里,著幾日連著大風,這昨日剛下過雨,山上雨水還未干,天未亮著急爬的什么山。
而且,其華根本就沒有給他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