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晟直直領著齊思任到了飯店后門的倉庫旁邊,齊思任剛覺得不對勁準備問他,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走在前面的姚晟突然轉身一手揪住他的衣領,生猛的一拳立刻就落到了齊思任臉上。
齊思任不防備,被甩在了地上,嘴角破了皮滲著血,他站起來沖過去回了姚晟一拳,扯住他的衣領怒罵:“你算什么東西,也敢跟我動手。”
姚晟出身行伍,力氣自然比齊思任大了不少,他撥開齊思任的手,冷冷道:“你最好趁早滾回去,別讓我們家司令撞見,不然就不是打你一拳這么簡單了。”
說完平了平軍裝上的褶皺,轉身離開的時候停下步子,沒有回頭,說:“還有,剛剛接你一拳不過是給未來的司令夫人面子,跟我動手,你也不配。”
姚晟說完就踩著筆直的步子走了,齊思任的臉色陰沉的有些可怕。
抬起手擦掉嘴角的血跡,離開了飯店。
因為陸其華的病,顧靖安總靜不下來處理事情,姚晟去上海的行程也一直拖著。
他很少見顧靖安這個樣子,想勸慰,卻不知道從何處開口,情之一字,終究分不出對錯。
他九歲賣進顧府,給小他兩歲的顧靖安做了書童,到今日整整跟了他二十年,他是最了解顧靖安的人。
于顧靖安而言,其實如今英雄不英雄都已經不重要了,反正最終也都過不了美人關。
一身俠骨,卻心有百轉柔腸,還不得不在烽煙亂世的漩渦里浮沉。
他記得顧靖安很久以前說過,這都是命。
春水煎茶,秋果釀酒才是顧靖安想要的生活,可是這都是命。
自那天之后,齊思任又來過幾次,前幾次還西裝革履的派頭,后來面容漸漸萎頓,可陸其華還是沒有見他。
其實陸其華已經不傷心了,大病了一場,好像有些東西也像抽絲一樣,一根根剝離了身體,開始剝的時候還會疼,等剝光的時候,繭破了,也就逃出了生天。
她只是,還不知道要以怎樣的身份回去繼續跟齊思任相處,這次這樣鬧,無非是兩個人分開多年,少了默契和信任。
齊思任一直是富貴之家養出來的大少爺,對她也只是關心則亂。
她不傷心了,只是有些失望。
又過了幾天,陸其華的病也終于好的差不多了。
一大早,她吃過早餐被顧月追著坐回床上休息,閑著無事,正拿了本書看,就聽到外面有些動靜,隨即就沒了,她也沒有在意。
是齊思任又來接陸其華回家,顧靖安聽到手下的人來匯報的時候,冷著臉一只手折斷了手中正在練字的毛筆。
白色宣紙上的幾個俊逸的大字一下子就被墨汁濺花了,依稀可見的是‘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八個字。
恰好姚晟不在,他吩咐了人不要吵到陸其華,自己套了件外套就出去了。
齊思任看見來的人是顧靖安,心里頓時起火,兩人之間氣氛劍拔弩張,顧靖安身后跟著的手下頓時警戒起來。
顧靖朝后擺了擺手,命令道:“退下。回去保護陸小姐,別讓她被閑雜人叨擾。”
齊思任聽到陸其華的名字,急切的問:“你將其華留在你這里這么多天,是何居心?”
顧靖安拉開椅子自顧的坐下,瞥了齊思任一眼,說:“我是何居心,你不知道么?”
顧靖安這樣毫無遮掩的承認,讓齊思任更加惱火,但想著自己今天的主要目的是接其華回去,強壓下了怒氣。
“顧靖安,你最好收起你的齷齪心思,不然我不會善罷甘休的。”齊思任也拉開椅子在顧靖安對面坐下。
“哦?我倒很好奇,你要如何不善罷、如何不甘休?”顧靖安輕謔的說道。
齊思任看出顧靖安分明是在挑釁,也漸漸冷靜下來,開始出言相譏。
“我自然沒本事奈何得了顧司令,不過顧司令這幾日,也不快活吧,我猜這些天你見其華的次數大概也比我多不了幾回。”齊思任輕笑了一聲。
搖了搖茶杯,繼續說道:“其華啊,看著膽小,其實倔的很,莫說跟我鬧了小別扭,就是真出了什么事,也不會這么快就一個外人親近。”
顧靖安好像聽到了什么笑話,問道:“這樣啊,可齊大公子難道不是因為其華跟我親近了才跟她鬧成這樣,好讓我這個外人有機可乘的么?”
齊思任聽出了他話外的意思,咬著牙說道:“你故意的,胡同里的花,同心結,你都是故意做給我看的對不對?”
顧靖安似乎很滿意他的質問,“也不全對,主要是討其華開心。順帶也讓你看看罷了。”
齊思任氣極,罵道:“真是小人,你就不怕日后其華知道了,看清你偽善的面目。”
“也不要緊,反正其華也知道我不是什么正經人。”顧靖安似笑非笑道。
齊思任也笑了笑,挖苦道:“呵,顧靖安,你也不用得意。我跟其華彼此相伴十幾年,這里面的感情根本就不是你出現的這個把個月可以比的,你最好趁早死了這份心。”
十幾年,的確是最讓顧靖安心里沒底的一個數字。
他當然知道十幾年的陪伴意味著什么,從出生到現在,那些陸其華長大的樣子他一樣都沒有見過。
“那又怎樣,老話說的好,‘后來居上’,我不急。”顧靖安定了定神說道。
齊思任已經明顯感到對方心里少了幾分譜,緊接著又說:“是嗎?后來居上那也得看是什么事兒。不知顧先生,敢不敢跟我打賭?”
顧靖安本來不應該和小他幾歲的齊思任計較的,可是他突然也很想知道,到底在陸其華心里,齊思任到了什么位置。
他當然不是賭誰在陸其華心里更重要,他沒那么蠢,陸其華跟齊思任拋開其他不說,就這些年青梅竹馬的情分也是他永遠都比不了的。
他只是想看看,齊思任在那丫頭心里有多重要。
“好啊,我也賭。賭其華什么時候對你徹底失望。”顧靖安最終說。
說完站起來準備走,又聽到齊思任說:“我以為顧司令今天,也是來動手打架的。”
顧靖安停了一下,說道:“你放心,我是不會讓其華覺得,我跟你一樣,是個不值得托付終身的人。”
齊思任也站起來,說:“既如此,那我們就走著瞧。不過我勸顧司令還是不要太自信的好,免得到時候……失望。”
“多謝提醒!”顧靖安不咸不淡的說完就走了。
上樓的時候吩咐身邊的人說:“你帶他去找陸小姐,你跟著,讓他規矩點兒。”
“是。”一個手下領了命,過去給齊思任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