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穩穩的開動,跟半年多前來的時候一樣,還是同樣的三個人,只是心境卻是大不同了。
外頭天陰著,車廂里有些昏暗。
齊思任看著臉上始終沒有多少表情的陸其華,忍不住問:“其華,你是不是還在為那件事生我的氣?”
陸其華抬起眼,說:“沒有。”
齊思任最受不得陸其華這樣不咸不淡的樣子,哪怕她會罵他他也認了,可她偏偏不。
“沒有那你做什么這副樣子?連多看我一眼都不愿意。”齊思任突然大聲問道。
陸其華看著他,平靜地說:“我沒有做什么樣子給你看,只是你自己見不得我的樣子。我也不知道該什么時間做什么樣的表情來迎合你。”
齊思任氣的別過臉,半天才又轉回來,說道:“其華,你變了。”
“變了,又能變多少,還不是一樣要嫁給你。”陸其華說。
齊思任看著她久久沒有說話。
陸其華倚在鋪上都快睡著了的時候,聽到齊思任問她:“其華,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嫁給我?”
“沒有。”她說,“至少到今天為止,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嫁給除你以外的男人。”
陸其華這些話在齊思任聽來就像一顆定心丸,這樣就很好了,他想,只要其華心里沒有其他人,至于他們之間的矛盾,有辦法化解的。
他們這么多年青梅竹馬,只要其華心里沒別人,她總也有原諒他的一天。
齊思任伸手將陸其華的雙手輕輕地握在手心里,保證道:“其華,你相信我,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就像小時候一樣。這一次,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陸其華看了齊思任好久,輕輕點了點頭。
“嗯。”她回道。
齊思任高興的抓緊陸其華的手,另一只手抬起來,將陸其華垂下來的頭發撥到耳后,笑著說道:“把頭發留起來吧,做了新娘子可就不適合這樣的頭發了。”
“好。”陸其華說。
齊思任靠過去,將陸其華攬到懷里,緊緊的抱著。
他有很久沒有這樣讓陸其華安安靜靜的靠在他的胸口了。
顧靖安等著長長的火車全部駛出了自己的視線,才在下屬的提醒下轉身往回走。
回飯店之后,顧月來找他,遞給他一封信,小心翼翼的說:“哥哥,這是其華送來的信,她回重慶了。”
顧靖安將手上的大衣順手扔到顧月懷里,示意她掛起來。
自己坐到沙發上,倒了杯茶之后才開口說道:“我知道。”
顧月掛好衣服,見顧靖安臉上也無異色,才問道:“其華給你也留信了啊?既然知道,我以為你會去火車站把人給劫回來呢。”
顧靖安喝了口茶,說:“你覺得那丫頭會留信給我?”
“那哥哥你是怎么知道的?”顧月問。
顧靖安指了指桌上的一頁信紙,“早上天還黑著,就有人送信來,說齊思任要帶那丫頭回去。”
顧月抓起信紙粗略的看了一遍,往落款處看,上面沒有署名。
“怎么沒有名字,這是誰送來的。”
“這不重要,只要消息可靠就行。”顧靖安不以為然的說道。
顧月放下信紙,問道:“那哥哥大清早出去,是去火車站了?”
顧靖安笑了笑,“不然呢?”
顧月怎么看都還是覺得自己哥哥不對勁,陸其華都走了,他臉上連一絲難過的表情都沒有,反倒比她還鎮定。
她四周看了看,終于發現哪里不對了,她自從進房間就再沒有見過姚晟。
她早上明明聽下面的人說,姚晟出去辦事已經回來了,這會兒卻沒見到人。
顧月盯著顧靖安問道:“哥哥,阿晟呢?我聽說他早上回來了。”
“嗯,早上回來的,不過又去漢口了。”顧靖安拾起桌上的一份早報,漫不經心的說著。
“漢口?”顧月不解的看著顧靖安。
“我讓他等著去接其華了。”顧靖安說。
顧月急了,“哥哥,你可想好了。”
顧靖安翻了翻報紙,抬頭說道:“去叫人準備早餐,拿進來。我待會兒還得去陪柳大小姐去聽戲,你容我緩緩。”
顧月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起身出去了。
其實陪柳落菘聽戲倒簡單多了,位子是提前訂好的,路上也有柳家的司機送,身后跟著很多人,陣仗大得很。
柳落菘也不怎么主動找話,總是高高在上的樣子。
只是不時地看一眼身側的顧靖安,又很快的轉回去。
戲散場后,顧靖安主動邀請柳落菘一起吃飯,柳落菘垂著眼皮略微點點了頭,算是答應了。
到飯莊吃飯的時候,顧靖安親自拉開椅子讓柳落菘坐下。
柳落菘很隨意的說了聲謝謝,低下頭的瞬間卻在偷偷地笑。
席間,柳落菘大概問了幾句顧靖安的工作,她不喜歡商談這些,只是柳總長出門的時候交代了她要試探著問問。
顧靖安順勢說,能不能有幸送她回家,順道和柳總長有事相商。
柳落菘當然樂意,卻看也不看顧靖安,只是說:“那麻煩了。”
顧靖安笑了笑,說:“不會。”
傍晚的時候,顧靖安送柳落菘回了家,柳總長留他做客,打發柳落菘回了屋。
兩個人客套了一陣,柳總長有意問他來北平要處理的事情怎么樣了。
顧靖安有些為難的說,事情總得一樣一樣來,可他還有些私事處理不好。實在分身乏術。
柳總長撫著胡須,笑道:“何事叫文卿這般為難?說出來看柳某是不是可以盡些綿薄之力。”
其實自昨晚顧靖安深夜拜訪,柳總長就知道他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只是等著他開口罷了。
他這么一說,顧靖安正好順水推舟,說:“說來慚愧,年前入川的時候跟重慶陸家結了怨,如今聽說他們家正好攤了事兒,就想拾個便宜。”
柳總長若有所思半晌,爽朗的開口:“就這事,那……文卿是圖財還是要人呢?”
“要人。”
柳總長看著顧靖安半天沒有說話,他的眼睛很小,眼角下垂,看人的時候總帶著審視的意味,顧靖安很不喜歡。
末了才說:“你們年輕人小打小鬧也就罷了,只不過總統他可是很看重你,你處事莫讓他失望就是了。”
顧靖安誠懇的笑了笑,說道:“是,文卿謹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