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此話一出,司馬防便更加的感覺到奇怪了。
司馬防雖然做過雒陽令,京兆尹,但如今只是一個治書御史而已,治書御史雖是朝廷官員,但其職責乃是監察、彈劾朝著比較高級官員,亦奉命出使,收捕犯官等,不掌民間民生之事,故而平日里也沒有什么平民黔首,來到司馬府找他請教事情。
而且李玉此時一副平民黔首的樣子,這樣的人竟然能弄到大將軍何府的拜帖,這就更讓司馬防感到奇怪了。
司馬防心里充滿了疑問,但也對李玉產生了一絲的興趣。
李玉一說完,司馬防只見李玉拿下了背著的包袱,小心翼翼的從中翻出了一卷竹簡和一件精心包裹的物品,輕輕的遞了過來。
司馬防并未先翻開那卷竹簡,而是將那件李玉精心包裹的物品緩緩打開。
“這里面竟然還有一層絲綢包裹著。”司馬防又看了一眼李玉,心想這里面的東西應該是李玉最為珍貴的東西吧。
而司馬防將那最后的一層絲綢先開,一看到看到這里面的東西的時候,呼吸就突然變得急促起來,雙手拿起那塊玉佩也忍不住顫抖起來。
而后他小心翼翼的放下那塊玉佩,急切的翻開那卷竹筒。
那卷竹筒之上只有數百個字,而司馬防卻默看了好長時間,這上面的每一個字。司馬防都是那么的熟悉。
司馬防再也顧不得保持威儀,急切的朝著李玉問道:”這些東西,汝是從何處得來。“
李玉本想是來到司馬府碰一碰運氣,看樣子是瞎貓碰到死耗子,從司馬防的表情來看,這兩樣東西,李玉敢肯定司馬防一定認得。
于是李玉恭恭敬敬的老實回答:”這兩樣東西,乃是家母臨終之時交托給小子的,家母曾說這兩樣東西乃是阿父留下來的唯一東西。“
司馬防聽到這話先是一驚,瞬間轉為驚喜。又問道:”汝說,這些東西乃是汝父留下來的?“
見李玉有些遲疑,又補了一句:”一五一十,實話實說,不得有絲毫隱瞞。“
李玉此時更加確信司馬防認得這些東西,認得自己的家父,于是一五一十的說道:”這些東西卻乃家父留下來的東西,準確來說,是乃小子生父留下來的東西。“
李玉又解釋道:”小子李玉,乃是洛陽城以西百里外李家村人士,家父早逝,小子乃由家母獨自一人養大,家母去年十二月份亦去世。“說著李玉不由眼眶紅潤起來。
李玉平復心中悲傷之后又接著說道:”家母離世之前,卻告訴小子,家母是懷有小子之后才嫁與家父的,家父非小子之生父,小子生父另有其人。而這兩樣東西乃是生父當年留下來的。”
司馬防聽完接著問道:“汝阿母之名可謂之楊翠花。”
李玉卻搖了搖頭道:“家母姓楊,這乃無錯,但家母之名,家母卻未告知小子,小子也不敢確信是否為翠花,小子只知家母乃洛陽東南一百五十里楊家村人士。”
李玉說出母親老家之后,司馬防想了想,更加確信李玉之母乃是他所說的楊翠花了。
李玉有些傷心,又接著道:“家母臨終之時并未告知小子生父乃是何人,只是臨終之愿希望小子能落葉歸根,認祖歸宗,故小子葬完家母之后,雖傷心欲絕,但還是馬不停蹄的尋找生父的下落。”
司馬防回想起一些昔日的事情,有些惆然道:”此非汝母不肯告知與汝,實乃汝母也不知也。“
李玉點了點頭,又說道:”是故,小子前往洛陽來碰一碰運氣,前些日子,有人曾告知小子,此玉佩多為河內溫縣士子所帶,而這竹筒上的文章,乃是根據《漢書》所作,小子得知大人精通《漢書》,又乃河內溫縣司馬家之主,故小子不得已才來叨擾大人。“
說完李玉又想起了什么,補充道:”小子生于建寧四年八月出生,此乃小子生辰八字和官家憑證。“
說完李玉從胸口搜出這些東西遞給了司馬防。
司馬防仔細的看了看,確定李玉所言非虛。
”這世上當無如此巧之事。”司馬防算了算日子,若真有這樣的事情,李玉也應當是這個時候出生。
而此時爐子上的茶水已經煮沸,白色蒸汽緩緩騰空,遇到屋檐之時,又凝結成水珠,順著墻角留下。
司馬防緩緩起身,關切的給李玉倒上了一碗茶湯。
“汝先飲上一碗茶湯,去去身上陰霾之氣,在此稍稍等候,老夫去去便來。”說完便離開了這間書房。
長者賜不敢辭,李玉此時也有些口渴,吹噓了一番,待茶湯稍稍冷卻,這才慢慢飲起。
這茶湯一入口,便讓李玉只皺眉。
這個時候喝的茶與后世完全不同,后世飲的茶,乃是先炒茶,曬茶而后泡茶,這樣的茶水才清心可口。
而這個時候卻是煮茶,是將“采葉作餅“的餅茶,烤炙之后搗成粉末,摻和蔥、姜、橘子等調料,再烹煮。
煮出的茶成粥狀,飲時連佐料一起喝下。
這種飲茶的方法一直延續到唐代。
這樣的茶,難喝,李玉也喝的完全不習慣。
只嘗了一口,李玉便將它放在一邊。心想著司馬防此時出去時干嘛去了。
這一次來到司馬府可大出李玉的意外,他本想最多是從司馬防口中得到一些關于親生父親的消息,卻沒有想到司馬防的反應這么大。
司馬防肯定認識自己的生父,而且關系很是親密。
甚至可能這司馬防便是李玉他自己的生父。
正當李玉胡思亂想的時候,也沒過多久,司馬防便拿著一個精巧的盒子進來。
待司馬防跪坐好了之后,李玉有些迫不及待的問道:“不知大人可認得小子生父。”
司馬防只是笑了笑,并沒有回答李玉的問題,只是小心翼翼的打開那個盒子,推到李玉的面前。
李玉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一看到這盒子里的東西,卻驚的差一點跳了起來。
這盒子里面也裝著一塊玉佩,李玉小心翼翼的將它拿起,和自己的那塊玉佩比較起來,這才發現這塊玉佩幾乎和自己的那塊一模一樣。
司馬防見到李玉這幅模樣,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道:“汝隨身所帶的那卷書卷,乃是老夫年輕之時一時興起的涂鴉之作。”
說著便將自己剛剛寫的文章拿出來給李玉觀看。
一個人二十歲之后,一般來說字跡將會成型定骨,雖說十幾年間,一個人的筆跡可能會產生一些變化,但是風骨之間多多少少會有些相似之處。
李玉仔仔細細看了兩篇文章,確實是出自一人之手。
司馬防把話說到這么份上了,李玉要是再不明白就是傻瓜了。
雖然李玉心里有些準備,這歌結果也是自己心中所望,但此時一時心里還是有些難以接受,于是吞吞吐吐的問道:“大人若,非,乃小子之生父?”
司馬防只是笑了笑,一時之間并不急著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