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言一直留意著時間，果真像顧清元說的那樣，時間過得特別快。

4:15。

怎么辦，難道真的要留在這里？

司言感覺這手上的力度，顧清元的手很涼，但是抓的他很緊。

司言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在這冰涼的觸感里神奇般的放松了下來。

怕什么，他孑然一身，了無牽掛，唯一在乎的也在身邊了，哪怕是最后出不去，和師兄一起在這里又有什么關系呢。

4:30。

“你好像不怕了？”顧清元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有些喘。

司言一笑，“嗯，我就是覺得有師兄在，沒什么好怕的。”

顧清元輕輕的笑了一聲。

4:45。

眼前還是一望無際的黑，手機電筒的光也被吞噬了，只能看見腳下被照得發(fā)白的路，身后某個看不見的地方似乎有些什么東西在蠢蠢欲動。

4:55。

司言感覺他們出不去了。

4:59。

司言放慢了腳步。

“師兄，和你在一起我不怕。”

“嗯，出去吧。”

接著他感覺被身邊的人推了一把，整個人好像被一個看不見旋渦給吸住了，然后再扔了出去。

遠處的天邊出現(xiàn)了魚肚白。

5:02。

他站在景點的入口處，面前是一個取照片的小窗口。

他怔怔的看著照片，師兄呢？

是沒有出來嗎？

不會，一定還有有辦法。

他已經(jīng)出來了，他可以想辦法。

師兄之前多次說起過照片，對，照片。

司言感覺自己在發(fā)抖，他咽了口口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照片很多，都是兩寸的，密密麻麻。

他又看了眼時間，5:10。

不知道在期盼什么。

終于，司言在右下角不起眼的位置找到了他和顧清元的合照，現(xiàn)在的合照上兩個人，他自己的那邊是干干凈凈的，可以顧清元的那邊卻好像是有個手指很臟的人摸過一下。

“師兄？”他輕輕喊了聲。

現(xiàn)在的園內一個人都沒有，但他還是不敢太大聲，怕驚擾了什么似的。

“師兄，你在哪？”

“師兄，我要怎么才能救你出來......”一顆滾燙的淚珠砸在了他的手背上，司言呆滯了一瞬，然后抬起手背蹭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濕漉漉的，眼前也霧蒙蒙的，終于，淚水再也收不住，他哽咽了起來。

“都怪我，都怪我，我該乖乖跟你回去的，不該出來玩的。”

“都怪我......”

6:00。

司言靠在他們的照片上，他知道他的師兄是真的回不來了，那種希望漸漸變成的絕望的感覺真的會讓人心頭發(fā)涼，然后再順著血液流向四肢，直到整個人都好像被一盆冰水從頭澆下去。

司言的嘴唇有些發(fā)抖。

他已經(jīng)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對，師叔，師叔一定有辦法。

他感覺自己的手指有些僵硬，按了好幾次才打開微信找到隱風，接通的聲音就仿佛是對他的審判。

“喂？”

“師叔，師兄不見了，你幫幫我......”

“你們在哪？”

司言也不知道后來是怎么跟著隱風離開的，怎么回去的，怎么回到他們的那個小院，怎么坐在顧清元的房間。

太陽依舊那么遙遠那么溫暖，院子里的柿子已經(jīng)紅透了，地上的枯葉好久沒人打掃，房間里的擺設還和以前一樣，可是，顧清元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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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言已經(jīng)回來一個月了，再過一個星期就是元旦，近來寺里出了很多事，聽隱風說好像在掌門師兄的房間里發(fā)現(xiàn)了很多血手印，還有晚上大家會聽見有什么東西在耳邊撓墻的聲音，或者是小孩子在奔跑的聲音。

一時之間有些人心惶惶。

但是隱風不讓他摻和，不過他和師兄的小院子倒是什么怪事都沒有。

他把紅透的柿子拆下來放在師兄的屋子里，偶爾會過去吃上一個，就像以前一樣。

這段時間司言總是想起師兄所說的那個故事，也不算是想起，他總是夢見有那么一個小孩子。

就像師兄說的那樣，小孩子瘦瘦小小的，眉眼很漂亮。

夢里的小孩子時常站在他的床邊看著他，或者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

但是當他想伸手抓住他就會醒來。

今天是元旦，他們的小院子里卻冷清的很，隱風說他這樣不像是沒了師兄，像是沒了老婆。

司言扯了扯嘴角，在寒風中仰起頭看著最后一片石榴樹上的枯葉落下。

顧清元，是你回來了吧。

你回來了為什么不來看看我呢？

這一個月的時間足夠他想明白很多事，其實很多事情都是有預兆的，不過是他下意識忽略那些不尋常罷了。

遠處傳來些打斗的聲音，隱隱還能看到天邊的火光。

司言嘆了口氣站了起來，往外走去。

拉開院門，看見了那個他思念了很久的身影。

“你還知道要來看我啊。”司言笑了笑，眼角不爭氣地泛起了淚花。

本以為已經(jīng)死了的顧清元此刻正站在他面前，甚至還沖他微微一笑。

“好久不見，司言。”

“要吃柿子嗎？我摘了很多，都放在你的房間。”

“你沒有什么要問我的嗎？”顧清元像往常那樣抬手摸了摸他的頭。

“以后再說吧，不管如何，你永遠都是我?guī)熜帧！?

以后如何以后再說，喜歡這個人本就是一件離經(jīng)叛道的事。

“顧清元！你他媽的給我滾出來！”

遠遠的傳來隱風的聲音，然而他們誰也沒有管。

管他呢，現(xiàn)在只想好好過個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