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地,心,驟疼起來。
沈氏道,“大盛朝開國太祖皇帝下過旨意……”
大盛朝開國皇帝太祖帝秦宣,是前皇朝的殿前指揮使,前皇朝皇帝昏庸糜爛,曾經(jīng)把祖孫三代女子納進(jìn)后宮,更別說什么姑姑和侄女、姨媽和外甥女共侍一夫,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
上行下效,臣子間聯(lián)姻也是不管不顧,只要有利益在,姑姑嫁給哥哥,侄女卻又嫁給弟弟,既是姑父又是大伯,既是姑姑又是大嫂,生下的子嗣更是不該怎么稱呼。
整個天下,亂而糜爛,最后,各地揭竿而起。
秦宣各地平亂后,最后反了前皇朝,自立為帝,開創(chuàng)大盛皇朝。
為了吸取前皇朝教訓(xùn),太祖帝登基第一天公告天下:皇朝選秀,每五年一次,皇帝年過五十不再選秀,本朝后宮有妃嬪著,則家人不再進(jìn)宮;有長輩在,隔代子孫不進(jìn)宮。
圣旨下,天下皆是稱頌太祖帝。
除去當(dāng)今皇上景隆帝,大盛朝太祖帝到先帝德祐帝,已歷經(jīng)六帝,一百五十九年,太祖帝的旨意皆執(zhí)行的完好。
姚雪喜歡歷史,喜歡看古言小說,所以一看到那些烏七八糟亂了輩分的姻緣,就覺得惡心,所以不管這個太祖帝是真的希望天下干干凈凈,還是想要杜絕臣民們姻緣結(jié)網(wǎng),難以控制,但明面上,是真的給了一個干凈的天下。
就為這個,姚雪在心里給太祖帝點了十萬個贊。
姚雪忍著驟疼,說道,“可如今是皇上下了口諭,姚家女要參選的,姚家要是拒絕,不就是抗旨不遵?抗旨可是要被殺頭的?!?/p>
“先前,你在皇宮落了水,昏睡了三天,醒來后,身體一直不大好,給你看診的張御醫(yī)能夠作證,所以根本去不了百花園。百花春宴歷來是大盛朝選秀前的初選程序,一旦過了這個初選,即便是待你日后好了,也就不用去了,你在皇宮落水,本就是皇宮虧欠姚家一個說法,加上宮里太皇貴妃再說項說項,應(yīng)該可以,畢竟是個口諭,不是明旨詔宣?!?/p>
腦海里響起一個聲音:你答應(yīng)我的,你答應(yīng)我的,你不可以反悔不去。
聲音凄凄哀哀,裹挾著哭泣。
姚雪一僵,姚雪華?!她竟然沒有走?難道這三年她一直就在這具身體里?
這是不信我?還是想要親眼看著仇人的下場?要是她一直都在身體里,豈不是就像香港電視劇里,只要不如她的意思,就跑出來阻止。
要是這樣的話,我還怎么過日子?
絕對不行。
沈氏見姚雪手捂著心臟,額頭上有了細(xì)密的汗水,嚇壞了,連忙抱住姚雪,“雪兒,你怎么啦?你可別嚇唬娘親?”
姚雪硬撐著說道,“娘,我沒事,我還是去吧,選秀選秀,不就是選?如果我選不上,就不是咱們的責(zé)任了,這樣也就不用麻煩姑姑在皇上面前說情了,更就省的姚家有把柄烙在皇家手里,能不欠就不欠,皇家的人情不好還?!?/p>
姚雪說完,疼痛減輕了,凄凄哀哀的哭泣聲也漸漸地一聲遠(yuǎn)似一聲,直到最后歸于寧靜,心臟一點不疼了。
姚雪心里無奈地嘆息了聲,算了吧,既然她如此執(zhí)著,自己信守承諾吧。
只是沈氏卻捂嘴輕泣起來。
其實大家都知道,只要姚雪今天去了百花春宴,進(jìn)宮是鐵定的。
就連京城四美的容貌都比不過現(xiàn)在的姚雪。
姚雪華要是選不上去,那就是有人在搗鬼。
就像皇宮落水事件,凡是宮里有點眼線的人家,都能揣度出一點蛛絲馬跡來,只不過是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所以姚雪華要是再在百花宴上再出事故,那簡直是明明晃晃地打皇家的臉,皇家怎么可能容忍這樣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發(fā)生。
所以,姚雪華進(jìn)宮時鐵板釘釘,不然,她哪兒來的前世恩怨。
“夫人,姑娘,早膳要擺放在哪里?”門外,王嬤嬤問道。
“還是往常吃飯的地兒。”姚雪回道。
“是,姑娘?!蓖鯆邒呋亓嗽捑头愿榔渌绢^們?nèi)ケ碳嗛g擺飯食。
沈氏身邊的張嬤嬤卻眉頭一蹙,拽著王嬤嬤去了碧紗間外后罩房里,“姑娘這樣可不行,進(jìn)了宮里,要被皇后責(zé)罰的。”
張嬤嬤是沈氏乳娘的女兒,乳娘年歲大了,五年前已經(jīng)出府榮養(yǎng),張嬤嬤也是八歲進(jìn)沈府,和王嬤嬤一起近身照顧沈氏,都是沈氏的心腹。
張嬤嬤嫁的是自己的表哥李福,李福管的是沈氏的陪嫁莊子,姚府里也有人叫她李福家的。
老姐妹倆關(guān)系也一向親,在倆人心里眼里,主子的事情都是大事,為了不出岔子,倆人時常地互通有無。
王嬤嬤哀嘆一聲,“在外面長了九年,沒有人伺候,自己照顧自己,規(guī)矩禮儀早就忘記了。”
說完,有點埋怨普照大師,“不讓人跟著伺候,一個大家閨秀生生被他逼成了野丫頭。”
張嬤嬤神色一凜,“慎言,普照大師能是我們隨便說的?”
王哀嘆了聲。
張嬤嬤也哀嘆了聲,“自打接了口諭,夫人和伯爺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今個兒就想來勸勸姑娘,如果姑娘自己不愿意去,夫人就去求太皇貴妃,免了姑娘的資格。”
說著一頓,更把聲音壓低下來,“夫人都和伯爺商量好了,要是姑娘同意不進(jìn)宮,馬上就回沈家去…”
王嬤嬤眼睛一亮,“你是說……”
張嬤嬤點點頭,不言而喻的樣子。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勸下姑娘來。我還有更擔(dān)心的,姑娘要是進(jìn)宮,只是個小主,頂?shù)教炷軒蓚€丫頭去,興許只能帶一個,不管是一個還是兩個,你是進(jìn)不去的,我們都護(hù)不了她了?!?/p>
王嬤嬤眼睛里就傾滿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