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長公主正要入睡，門外卻傳來婆子的聲音。

“公主，程二夫人來了，就在后面，讓老奴早些來同公主稟報聲。”

長公主一聽這話便立時驚醒，一旁的汝嬤嬤也皺眉道：“這大半夜的，二夫人不在陳家好好待著，卻來這里做什么。”

“便是想公主了，也該提前同公主說一聲，再定個時間的，二夫人一向穩重，怎地今日......”

長公主同樣疑惑，只得讓偏門處留著門，又給陳家二夫人收拾了一間屋子。

那陳家二夫人來的匆忙，然穿著配飾方面，卻也是一絲不茍的，到了姬伯侯府便直接去見了長公主，且將所有人都給屏退了，只留了汝嬤嬤。

內室里，程二夫人一見長公主，卻是直撲到公主的懷里，公主雖然滿腹疑惑，然看到自己的大女兒少有的這般脆弱，到底忍了下來，想著讓二夫人自己說出來。

程二夫人這般平靜了半晌，方才坐好，滿臉心事道：“母親想必心中一定疑惑女兒怎么會這般突兀的回來。”

長公主聽罷臉上嚴肅了不少，“那陳家一門將門，當初母親將你嫁過去的時候便說過，這樣的人家行事難免少了許多規矩，再說陳二爺平素又是征戰沙場的，粗魯有之，你平素讓他幾分便好。”

“他哪止是粗魯，他是直接將我給趕了回來呢！”程二夫人面上冷冷說道，“想當初女兒未嫁過去時，二爺已逝原配便已是留下了一兒一女，可是我不嫌棄，以名門嫡長女的身份下嫁他一個鰥夫，更是悉心教導他一雙兒女，為他生兒育女，如今他卻是半點舊情都不念，卻要趕我！”

長公主聽了這些便立馬坐不住了，正如方才程二夫人所言，陳家一門將門，那手里握著的是實打實的兵權，故此長公主方才將自己長女嫁過去，平素也讓程二夫人多忍讓。

但那也是在陳家沒做太過的份上，程二夫人也是個有手腕的，斷不會讓自己吃了虧的情況下。

眼下一聽程二夫人所言，可是當即便一掌拍到了床柱上道：“那陳二究竟是因何口出狂言的？”

“還不是因為新帝的事情！”程二夫人說這話時不免有些許心虛。

長公主也立時道：“你同他提了？”

“當初外祖母也不過是想讓我試探一下二爺對新帝的態度，我當也不是那傻的，不過稍微提了提，二爺卻嗅出味道了來。”程二夫人也萬般無奈道，“他說讓我早些熄了那些心思，陳家是將，守護的是大魏的天下，那些權力爭奪是萬萬不關陳家的事情的。”

“陳二是想獨善其身？”長公主輕蔑的笑了笑，“也不看如今這時局，允不允得他獨善其身，擁有我大魏的十之五六的兵權，呵！”

陳家二夫人此刻回想起來也是萬般懊惱，“然后二爺便越說越氣，情急之下甚至讓女兒立即便走，唉......”

二夫人也曉得這事情她有錯，可她又是那么個出身。

況且當初長公主將二夫人嫁到陳家，為的可不就是陳家的兵權。

二夫人咽下苦果道：“誰說不是呢，可二爺是個倔強的人，又聽極了他母親的話。“

“母親也該知道，陳家老夫人平素最最自得便是有了陳大爺那個為國捐軀了的兒子，連帶著隨著陳大爺而去了的陳家大媳婦，不過也因為這樣，雖然陳家不會幫外祖母同舅舅，但新帝那里也是不會幫的。”

長公主臉色微變，這其中緣由說來同她關系甚大了。

當初陳家大爺在戰場上被殺害，隨之陳家大夫人殉情而死，卻獨獨留下了一個女兒。

那女兒被領進宮中，被先帝親自養在膝下，同當時風頭正盛的長公主同歲，后來兩人喜歡上同一個人......

長公主面色發冷了些，搖搖頭將過去的記憶給甩掉。

程二夫人也曉得自家母親的心結，是以也只是隱隱的提了提，便又說：“如今看來，二爺那里是真真指望不上了，女兒思來想去終覺得有負外祖母同母親的厚托，倒是想了另一條路。”

長公主道：“你且說來聽聽。”

“既然二爺說他不管這些，便暫且由著二爺，但是還有另一人呢。”程二夫人抿唇，“外祖父先前留下的遺詔中令外舅公、二爺、顏帝師攝政，既然二爺那里走不通，不還有顏帝師那兒呢。”

“可顏帝師可是明明白白的新帝那一派的，這人死板的厲害，心中只有正統，沒有理由不向著新帝的。”長公主覺得這不太可能，還不說新帝如今還是顏帝師一把手給教出來的。

可程二夫人卻說：“我曉得母親的顧慮，可既然是人便有軟肋，帝師也是一樣的，且不論那些養在他膝下的孫兒孫女，還有外甥們呢，那些外甥不止是顏帝師家的，還是外舅公的親生子呢！”

程二夫人說的是如今魏國公府的原配嫡子嫡女，魏國公的原配本是顏帝師唯一的妹妹，當初嫁到魏國公府，偏生在懷那嫡子的時候難產去了，當時顏太師聽聞還大病了一場，這些年雖然同魏國公府政見不同，可對亡妹留下的這一兒一女從未失去來往。

“你是說......用墨白和墨岑來要挾帝師？”長公主又笑了，“這不可能，那老古董不是個能受人威脅的人。”

“怎么會！”程二夫人道，“不說墨白，就墨岑也是和我一道玩到大的，我怎么會想著法子對付他們去，女兒的意思是不若讓帝師同我們的關系更近些，譬如讓二弟娶了墨岑，或是讓沉魚嫁了墨白，都是使得的。”

“這法子雖然簡陋，顏帝師也可能并不會因著外孫同外孫子的緣故向外祖母靠攏，可壓不住新帝是個三歲小兒，最是聽信讒言的時候，這讒言一出，新帝同帝師之間便有了猜忌，還不說外祖母手中勝算本來就大，長此以往，新帝同帝師必將離心！”

程二夫人如此肯定道。

長公主細細思量，卻道：“本宮還是覺得不大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