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煜道：“一夜未眠，你暫且在我的房間休息一會。”
心塵點點頭，接著又問：“那你睡哪呢？”
杜煜笑笑“我睡書房。”
心塵臉一紅，不再說話。
興兒回頭好奇地看一眼二人，心中疑惑。從未曾見公子似今日這般柔情，這女子究竟是何來歷？
兩人來到屋內，推開門，房中一陣暖香撲面而來。
一女子聲音從屋內傳來：“今日下雪，可是山路難行，公子此次比往年晚了些時辰。”
該女子坐在輪車上，被一丫鬟推著來到門前。
心塵看向這名女子，與蘭馨有七分相似，只是五官更柔順些。
這女子見到心塵也是一愣，以往新年公子都是獨自來此，沒料到此次卻帶了一名女子回來。
“她叫菊雅，蘭馨的妹妹。”杜煜側頭對心塵說道。
心塵向菊雅點了點頭：“菊雅姑娘”
菊雅亦如蘭馨一般聰慧，只稍加思索便已猜出了個大概。她笑了笑對心塵作了一揖道：“你就是姐姐所說的沈姑娘吧。”
心塵回以微笑說道：“是的。”
菊雅不禁抬頭端詳起心塵來，不一會兒回過神來，便忙道：“我給你們準備了些吃的。奔波一夜，可是餓了？”
杜煜點點頭道：“辛苦你了。早與你說過，這些小事不必操心。”
菊雅道：“這些是我份內之事。”
杜煜看向菊雅溫暖地笑笑，然后側過頭對心塵道：“可要吃些東西。”
心塵笑笑，點點頭。
杜煜心中欣喜，連忙讓菊雅將準備好的飯菜擺上桌來。菊雅讓身后的丫鬟將所準備的食物擺好，便恭敬地對二人行了一禮，讓丫鬟推著她退出房間。
自房中出來之后，菊雅便叫丫鬟琴兒侍候在門外，自己則讓平兒推她回房了。
往日公子回來蘭園，哪一次不是菊雅姑娘親自侍奉。這一次竟然先行離去，丫鬟們均心中暗自詫異。
轉身離開的一霎那，菊雅臉上再掛不住笑容，垂下眼，落寞地盯著地上。
地上是公子與沈姑娘走來時的腳印，雪水襯著干凈的地面，滲出淺淺的水印，那一大一小的兩雙腳印多么默契……
“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菊雅輕嘆一聲。
“是呀！”她身后的丫鬟平兒開心地說道：“這沈姑娘真有本事。我還從來未曾見過公子似今日這般開心。”
“開心！”菊雅回過頭看向身后的平兒“你也覺得他今日與往日不同？”
“嗯”平兒點點頭“以往雖也總看見他笑，卻不覺得他開心。今日見他，才覺得他是發自肺腑的開心……”
一行清淚從菊雅眼中流下。是啊，他今日的笑，是她從來未曾見過的。她努力了多少年，也無法敲開他內心的堅冰，走進他的心里。而她，這個僅與他相處不足月余的女子卻輕易地讓他敞開心扉……
以前是從未曾得到過他，而現在，他已心有所屬，她知道自己永遠也不可能得到他了……
“你怎么了，菊雅姑娘，又不舒服了么？”平兒看到菊雅如此，擔心地問道。
菊雅伸手抹一把眼淚，笑了笑：“哪有什么不舒服，公子終于找到意中之人，想著替他高興，忍不住就流了眼淚。”
“哦……”平兒疑惑地應著。平兒畢竟年紀尚輕，如何看得懂菊雅的心思。她只心中想著，哪里就看出姑娘高興了呢？明明就是一臉的傷心。
……
菊雅關上門后，杜煜與心塵相對坐下。杜煜盛一碗湯遞給心塵，心塵接過湯，輕抿兩口，便放下了。
杜煜皺皺眉道：“怎么吃得如此少。”
心塵笑笑，她該如何解釋。她其實并不餓，不過因為他罷了。他那樣迫切地想與她一同進餐，她又怎么忍心讓他失望，即使現在一點東西也不想吃。其實，她心中亦是不舍讓他離開，只望兩人多待一刻便好。
看到阿煜心思的同時，她也看到了菊雅的心意，思及此不禁一陣難過。雖只一眼，但她知道菊雅是個溫柔善良的女子，杜煜能被這樣一個女子愛慕，亦是他的幸事。
“在想什么？”杜煜給她夾了些菜，放到她碗中。
她嫣然一笑道：“沒什么。別只顧著給我夾菜，你自己多吃點。”
“嗯”杜煜點點頭。奔波一夜，加之除夕年夜飯也并未吃什么，現在真是覺得餓了。
杜煜端起碗吃起飯來，今夜的飯吃起來特別地香，杜煜饒有興味地嚼著，以前竟不知米飯亦能如此香甜。
心塵看著杜煜吃飯，不禁覺得好笑。往日的謙謙君子，今日竟如此大口嚼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好幾日沒有吃飯的餓漢……
“你笑什么。”他停下手中的筷子，側著頭看她。她的笑容對他而言，是天底下最溫婉的花朵，不需張揚，便能沁人心脾。
她抬起頭，看著他，道：“心里高興，光是看著你吃飯，便覺得很滿足。”
杜煜微微一笑，道：“我也是。與你一起，即便是一碗米飯也勝過山珍海味。”
心塵眼中、心里都漾著笑意。她執起筷子，夾了些菜放到他碗中，道：“光吃飯，可不行。也該吃些菜才好。”
杜煜失了神，恍然說道：“現在才體會到原來你那楊叔、楊嬸才是過的天底下最幸福的日子。”
心塵但笑不語，默默為他夾菜。
兩人吃過飯，門外侍女將碗碟收拾妥當。杜煜看看心塵，她的眼中已然泛出點點困意，幾乎一夜未眠，于她這樣一個弱女子而言，確是吃不消。
杜煜道：“趕緊睡吧，離天亮還有些時辰。”
“嗯”心塵點點頭。
杜煜回頭留戀地看了她一眼，便轉身出了門。
他多么希望一直守在她身邊，這讓他不禁懷念起兩人在皇宮中的那些時日。當時雖然憂心、焦慮，卻能光明正大地時時守在她的身邊。而現在即便想要如此，卻再尋不出一個合適的理由。
還有兩個時辰便天亮了，他卻從來不曾似今日這般感覺兩個時辰竟是如此難熬！
心塵靜靜地躺在床上，床上的被褥在杜煜進門時便已命丫鬟將錦緞換成了棉料。
被褥雖已換去，枕頭中卻依然留有余香。枕間、緯帳、被褥上均熏了香。布置房間的姑娘應是花了多少心思。
淡雅、寧神，這香正是杜煜平日身上所散發出的淡淡香氣。
想是阿煜平日聞慣了這個味道，所以房中的香氣竟沒聞出……
原本阿煜身上的香氣就與女子所用香粉的脂粉味不同，加之自第一日見到阿煜，就已聞到他身上的這種香氣，便也早已習慣。心塵倒也不以為意聞著這個香氣，打了個哈欠，便沉沉睡下。
……
心塵醒來時，已是晌午。不曾想自己竟一覺睡得如此沉。
心塵從床上坐起來，只聽見門外一女子的聲音從外屋傳來“沈姑娘，您醒了？”
此時菊雅正由琴兒推著從外屋走進來，菊雅對身后的琴兒擺擺手道：“幫沈姑娘洗漱吧。”琴兒應喏，立刻張羅起來服侍心塵洗漱。
心塵仍舊不太適應這樣的服侍，笑笑道：“謝謝你。”
菊雅微微一笑道：“沈姑娘不必客氣。”
心塵便也不再多言。
洗漱過后，菊雅道：“公子在正廳等姑娘一起用餐。姑娘請隨我一起去。”
“好”心塵點點頭。
菊雅由琴兒推著往門外走，心塵跟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