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村溪口下游的復盛作坊，以你肉眼所見的速度建了起來，十來間房一個寬闊的大院，前后只花了十天不到的時間，村里幾乎所有人都出動幫忙，何子婉囑咐孫二拐子一律記賬當場發放工錢。

哪怕小孩子撿幾個能用的石頭，何子婉都當場發放工錢，這么一套下來，村里人對何子婉的信譽、為人有了清楚的認識。

村里的老人們，也慢慢改變了想法，雖然他們仍然覺得女子主內，不宜拋頭露面，還是覺著何子婉是個可靠的人。何子婉一時間算是在青村里出了名，連帶著一家人也被人看重起來。

二月十五，將100張熟皮子全部賣給韓衛仁，拿到360兩銀子，何子婉總算是大松了一口氣，開始添置大缸以及晾曬用的物件，順便買了200張生牛皮準備做開張。

韓衛仁眼里閃著金花，若將何子婉這批貨都買進，他得賺錢多少錢，最次一張10兩，200張那就是2千兩，他只需過道手。

何子婉笑看著韓衛仁做白日夢，跟著伙計上了車，直接將牛皮拉到作坊，只需喊上一聲，20幾個壯小伙一人一捆200張牛皮瞬時抱進清洗室。

“這些池子里我事先都下好了料，你們將這些皮子一張張泡進去，務必每個地方都浸濕，大概等5個時辰之后，將它們全部撈起來，我會教你們一張張鏟干凈皮脂，邊角，之后也會教大家每張在揉洗室的水里揉洗，揉洗好后直接放到浸泡缸里，每天翻缸兩次，查看熟皮情況，之后就是晾曬，你們20個人每人負責10張皮子，我會在最后成品里選出做的最好的一個張，這個人會得到獎勵。”何子婉一邊說，一邊將皮子往水里下，直到200張皮子都進了水，她也將熟皮過程講了一遍。

就這么簡單？

圍觀所有過程的20個壯漢目目相覷，最后都將視線落在一旁，穿著牛皮衣服嘚瑟的孫二拐子身上，他們東家這生意也太好做了吧。

“下面請孫叔說兩句！”

何子婉強忍著笑，這些人目瞪口呆的樣子極是有趣，期待他們天天有這樣不淡定的豐富表情。

聞言，20個壯漢自覺站成兩排，孫二拐子清了清嗓子，吼道：“以1號為主，向左向右——看，從一到二十開始報數！”

我的媽呀，聽著熟悉鏗鏘的命令，何子婉嚇了一跳，自覺地站直身體，雙臂自然下垂——緊貼褲縫，就差小碎步。

“1！”

“2！”

“3！”

“……20！”

孫二拐子看他們嚴格按照他的口令執行，肅穆的臉上見了幾分笑意，這些人也沒讓他在東家面前丟臉，他現在手里都是汗。

“稍息，東家的吩咐都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

喊聲嘹亮，振聾發聵。

“1、2號看著時間駐守陣地，其余人等現在立刻回家吃飯、休息，等時辰一到以嗩吶為訊號，大家在此集合開工，聽明白了嗎？”

何子婉聽孫二拐子將她寫的稿子念得那叫一個順溜，尤其是以嗩吶為信的這個事，可是她想破頭才想出來的招數，可現在算算時間，5個時辰之后分明是午夜，還讓不讓村里人睡覺了，明天她不會被人圍攻吧！

“東家，你覺得我剛剛口號喊得如何？”孫二拐子拄著新作的拐杖，“謙遜”的站在何子婉身邊，淡問。

“很好，若讓孫叔再帶一段時間，他們都能打仗了！”何子婉淡笑著說道，見他額頭大顆大顆的汗直往下掉。

“東家現在能告訴我，你這一套是從哪里學來的了嗎？”這手段，分明就像是在軍營里待過幾十年的老兵，可那些兵油子也不可能將這一套用在生意上，她背后一定有高人指點。

“不能！”

何子婉淡看著遠處，似乎想起了某個人。

這讓孫二拐子越發覺得自己的猜測沒錯——聽說她前一段時間見過魏世子，莫非……她背后的靠山是他？罷了，想不明白，他還是回家吃飯，跟兒子打了賭，若復盛作坊三月份賺了錢，長子以后就會接自己的班，替何子婉打工，一想到這個，他就熱血沸騰。

“東家，你也回家吃飯，曉波那淘孩子，我不回家，他準不好好吃飯。”

“好，你快回吧！”何子婉笑了，孫叔五十得個老兒子，寵愛的緊，也調皮的緊，十歲的人了吃個飯還要他娘追著跑，連他五歲的小侄子都比他聽話。

何子婉回家，孫氏、子嫻做了飯，正等著她，自從她開始建作坊，她娘一天三頓給家里人吃雜面節節，水煮白菜、蘿卜，連讀書長身體的子康、子謙都不放過，美其名曰：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兄弟姐妹要一條心。

這宣傳標語打的她都沒有反駁的余地。

“子婉，聽說你這次一出手就是200張，三月份這一個月就能出400張，這么下來，一年12月這么下來，咱家不得發財？”孫氏笑，她也就是嘴上說說，只要她家閨女玩的開心，不要讓人堵了，她現在都能當熱鬧看了。

“怕是不可能，我問了下韓老板，可能一年生意最好做，也就從5月做到10月，我那皮子雖說質量上乘，但還是有不足之處，他說要是質量還是原來的樣子，一張皮子最多給我10兩銀子。除去工人工資、經營成本，這么算下來，離咱家發財最起碼要個幾年。”

孫氏恨不得戳她，她家先前怎么樣，那當真是凈身出戶，現在怎么樣，房子有了，作坊有了，子康、子謙都讀書了，這還沒發財？

“子婉，村里人給子嫻說了個人，你哪天有空見見人？”孫氏見何子嫻抱著碗碟進了廚房，這才對何子婉小聲說道：“聽說是個獵戶，我們村隔壁的，本姓王，他爹與你爹以前就認識，說的是他家老二，老大已經成親，老二在北定城殺豬賣肉，人老實可靠也精明，那家鋪子生意是他一個人的。”

她家妹夫是個殺豬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