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東最近一直都心不在焉。
六月初的假期才放完沒多久,再過一周多的時間,也該到他們的畢業升學考試了。
他無心復習。
反正他的成績也就那樣,與其復習,還不如和修羅道上的兄弟待在一起,找找樂子。
不過現在,他是不敢出學校了。
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讓他心驚肉跳。
以前玩得比較好的幾個兄弟,都死了。
謝哥死于過量,明哥是吃飯時自己噎死的,海哥跳樓自殺,徐哥據說因為劈腿,被他女人剪掉了那玩意,還有一個羅哥,聽說的喝醉了在家里泡澡,溺死的。
哼哼!
誰信啊!
哪里會有那么幾個相熟的人,接連死掉的。
輪到他了!就要輪到他了!
仔細一想,誰會這么干,任東就只能想到一個人。
那天在賓館里躺著的那個青年,他見過自己!
任東突然開始后悔,當初為什么沒有動手,即使害怕那個人突然睜眼,也比像現在這樣,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在無限恐懼中等待著。
但是說不定……
任東又想到了另一個可能。
說不定那個人只是把他當做路人,壓根兒不記得自己。
有這個可能。
那晚在酒吧,他只是請那位學姐喝了一杯酒,甚至根本就沒有碰過她,去賓館的時候也很晚了,或許在那個人心里,根本就沒有他的存在。
呼~
任東松了一口氣,沒想到因為這樣,他反而撿回了一條命。
從謝哥那里了解到的,那個青年是高三的,現在剛好高考完,他應該已經畢業了。
太好了,平安無事。
任東終于徹底放下心來。
“誒東子,畢業了打算考那所學校啊?”這時候,一個同學向他問道。
“嘿嘿!”
徹底放松后,任東嘿嘿一笑,開口道:“云陽一高。”
那所學霸和美女云集的重點高中,他一定會去。
……
“好了,今天的課就上到這里。”
程筱莉從鋼琴旁站了起來,向底下的學生微笑道。
“程老師,我還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你能再教教我嗎?”
“程老師,你會不會彈吉他啊,我覺得學鋼琴,我可能不是這塊料子。”
“程老師,一會兒一塊吃個晚飯唄。”
“程老師,要不我送你回家?”
程筱莉的眉頭微微一皺,但出于一個音樂老師的職業素養,她的臉上依舊是一付迷人的微笑。
她雖然是云陽一高的特聘音樂老師,事實上也會在周末時,去兼職音樂培訓班,主要教授樂器為鋼琴。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她所在的這個鋼琴培訓班,除了少數幾個女孩子,其余的,竟然大部分都是男性。
初中的,高中的,甚至還有已經出入社會的成年男性。
他們來這里,當真是為了學鋼琴嗎?
她婉言謝絕這些“學生”們的邀請,提著自己的包,就往培訓班外走去。
“程老師,一起走吧?”
一道女孩子的聲音傳了過來。
程筱莉回頭一看,這個女生,她有印象。
胡馨彤,16歲,云陽一高二年級藝術班,是她正兒八經的學生。
程筱莉對她的印象,是她在音樂方面非常有天賦,而且不僅天賦很好,也非常努力,在別的學生放假都跑去放松時,她還專門來報程筱莉的鋼琴培訓班,用心而刻苦。
“好啊。”程筱莉露齒微笑道。
兩人在門外招了一輛車,隨即坐了上去。
“程老師,你是燕都音樂學院畢業的,對吧?”
胡馨彤坐在后座,向一旁的程筱莉隨意問道。
在云陽一高里,每一位老師的學歷基本都是公開的,所以胡馨彤能知道程筱莉的畢業學院,她并不奇怪。
“是啊,胡馨彤同學,也想報考燕都音樂學院嗎?那你可得加油了。”程筱莉笑著問道。
胡馨彤在音樂方面具有很好的天賦,不過她的文化課水平有些差,想要報考燕都音樂學院,其實是有難度的,但是她身為胡馨彤的老師,有必要鼓勵自己的學生向著理想前進。
胡馨彤搖了搖頭,淡然說道:“我知道我考不上。”
程筱莉就閉上了嘴。
學生對自己的認知明確,她自不便說什么。當然,如果換成別的老師,可能會說幾句無關痛癢的鼓勵的話,只不過以程筱莉的性子,她斷然不會這么說。
她一直認為,一個學生能有什么樣的成就,全靠學生自己的自覺,絕不會是老師假惺惺地鼓勵幾句,就能成功的。
她能做的,僅僅是把自己的專業知識,毫無保留地傳授給自己的學生,僅此而已。
連她自己有時候都懷疑,自己是不是一個合格的老師。
不過好也罷,壞也罷,自從燕都畢業以后,她放棄了一切,回來專心地做一個音樂老師,然后找一個人戀愛,結婚生子,平平淡淡地度過一生。
“程老師,燕都好嗎?燕都是大城市,人又多,在那里生活一定很好吧?”胡馨彤望向程筱莉,神色里滿是好奇。
“等你高中畢業,考上了燕都的大學,就知道那里好不好了。”
程筱莉無法回答女生的話,她只能這樣說。
就像是一千個人的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一樣。
對于每一個在燕都生活過的人,對這座城市的回憶都不一樣。
程筱莉不想回憶燕都,反而對胡馨彤有點興趣。
胡馨彤的性格,是那種做事情特別用心,但又沉默寡言的人,她的性格既不內向,也不外向,屬于那種特別平淡的女生。
這樣的性格和氣質,倒是非常適合搞藝術。
只不過,從胡馨彤剛才的話里,她除了聽出這位女生對燕都的向往以外,也感覺到一絲弦外之音。
她似乎并不喜歡云陽這座城市。
小女生如果不喜歡一座城市,往往都是有家庭因素在里面。
這個女生,到底生活在怎樣一個家庭里呢?
很快,車到了胡馨彤的住處,胡馨彤向程筱莉揮手道別。
這是一片別墅區,看得出來,他們家應該很有錢。
這時,一輛黑色轎車駛過,在她們稍前一點停下來。
后座的車窗打開,一位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探出頭來。
“爸。”胡馨彤上前,只說了一個字。
“嗯,回來了?”
胡天南一掃出租車后座,問道:“誰送你回來的?”
“是我們學校的音樂老師,剛好我報了她的鋼琴班。”
胡馨彤面無表情地回答爸爸的話,如同機械一般。
胡天南隨意地應付了兩句,心思卻已經飄到那輛開走的出租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