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出來玩，剝豌豆那么無聊，你怎么坐得住”這時小娃在外面瘋狂誘惑，“快出來，我們去山上摘野果子，最近有山楂，我知道哪里的山楂最好吃，那可比剝豌豆好玩多了”我看著她又想了想媽媽的囑托，算了，我都剝了這么久了，就玩一下下，于是我一個起身，不干了。我剛走出去小娃便拉著我狂奔，剛剛下過雨的路面濕滑了些，我差點摔了個狗啃泥，“小娃，慢一點，我，我要站不穩了”但這時好不容易才脫韁的野馬又怎么會乖乖聽話，嘴上應得歡，腳上的步子可一點兒沒變。“你看，那個瘋子在干什么”我剛剛喘了口氣，小娃便叫我去看個啥，這時我們已經走到山上，周圍全是山楂樹，但果子卻沒見著幾個，小娃這么一喊我才看見那個瘋子正在摘山楂，他倒是不挑，好的壞的全往自己的嘴里扔，這大概就是他活下來的來源了吧，我們村子別的不多，果樹卻遍地都是，四季的都有，以前我們最喜上山，因為每次都是滿載而歸，但這個瘋子來了之后我們每次都只有一點點了，想到這，小娃越發生氣，于是二話不說撿起石頭就往瘋子身上丟，“你這個小偷，居然偷我們的果子，打死你，你這個短命鬼”我跟著小娃一起追那個瘋子，他動作不快，不一會就被我們追上，小娃追上后反而不敢近前，只因看他那瘋瘋癲癲的樣子，又叫喚起了“娃仔，娃仔”“我媽說不讓我跟你一般見識，今天我就暫且繞過你”小娃說完便拉起我的手要走，“你看那小娃娃怎么樣，絕對可以賣個好價錢”“但是她們旁邊有個大人”“一個瘋子而已，怕個啥”我們剛剛走了沒兩步，就迎面走過來兩個人，可能他們知曉今天大人都去開會了，便肆無忌憚的在我們面前談論如何拐走我們。

小娃將我護在身后，“你們，你們不要過來，再過來我就喊了”小娃自己都在發抖，她知道這里離村委會還有些距離，喊破嗓子也不一定有人來，眼看兩人就要撲過來，我忍不住哭了出來，“媽媽，爸爸，爸爸”這時忽然有一道黑影閃過，將兩人撲在地上，原來是那個瘋子，“孩子，娃仔，不許”他的眼里一改往日混沌，雖然不知瘋子此時為什么突然朝那兩個人發起了瘋，但此時是我們逃跑的最好時機，只是我們沒有意識到，等我們反應過來，他們其中一人已經掙脫了瘋子的拉扯，朝我們抓來，我們嚇得趕緊跑，卻跑散了，他先去追小娃，眼看小娃要被抓住，我嚇得大叫“小娃!”這時瘋子忽然奮力一起，我似乎聽見了什么東西撕裂的聲音，但此時嚇傻了的我啥也不知道了，只是一個勁的哭，下了雨的泥地濕滑，他一個踉蹌，摔了，泥粘在他的面上，滑稽可笑，但我此時卻笑不出來，他站起來又踉蹌一下，沒摔，瘋子將奮力掙扎的小娃從人販子手里搶過來，然后朝我跑來，我趕緊躲到他的身后，不知怎的，我竟在他身上感到了一種像爸爸的安全感。他將我們緊緊護在身后，不給人販子留一絲機會。我忽然感到臉上有一種熱乎乎的感覺，一抹，嚇得我大叫一聲，“啊!”紅紅的，腥腥的，黏黏的，是，血“你臉上怎么有血”小娃驚奇的問“我，我不知道”順著血的來源，我看見瘋子背后的衣服有一條長長的口子，鮮血順著口子不住地流，我捂住臉，眼淚像他背后的鮮血一樣不住地流，止都止不住。“娃，娃，不能傷害，打跑，爸爸在，不怕”瘋子又開始了瘋言瘋語，但此時我卻再也不能嘲笑出來，小娃也是，因為此時的他不是瘋子，而是正在保護我們的英雄。但血流得太多太快，他很快的就堅持不住了，兩個人販子看瘋子不要命的護住我們，便罵罵咧咧的走了。“咚”瘋子看人販子走遠，便再也堅持不住的倒在了泥地里，他掙扎了幾下，最終也沒起來，然后便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我和小娃扯了扯他，他睜開眼睛，十分虛弱，他摸了摸小娃的臉，接著擦掉我臉上的淚水笑著說“娃仔，不哭，不哭，爸爸在，娃仔，要好好的活，娃仔，爸爸終于保護了你，娃仔，娃仔”說著說著他眼里的光慢慢的微弱了下去“不要睡，不要睡”我拼命搖頭，我知道的，親眼見過外公去世的我知道的，只要他們一閉上眼就再也醒不過來了，但終究他也像外公一樣，手漸漸失去那讓人安心的溫度，滑落在地上。空氣中飄散著令人不喜的腥味兒。

我們坐在原地，地上只有滿地的雜草，散落的山楂和一具冰冷的尸體，但此時的我卻覺得他的身邊最安全。

“小娃，小娃，”“……”大人們來了，小娃媽拉過小娃，看了個仔仔細細，我的爸爸看我的臉上全是血，忙問我有沒有哪里受傷，我們兩個都沒事，反而是地上受傷得最為嚴重的無人問津。等確認我們沒事后，又問明發生了什么，他們才注意到地上瘋子的尸體，默然了許久。最后他們集體籌錢給瘋子修了個墓，據說瘋子的手里緊緊的握著什么，等他們扳開，只是一朵爛掉的小紅花。

很久以后，我們聽說了一個故事，那個瘋子原也不是個瘋子，他的妻子在生孩子的時候難產死了，只留下了一個女兒，取名為娃仔。娃仔雖然失去了媽媽，但是十分懂事，經常幫忙干活，他知道娃仔最喜歡小紅花，于是每次外出時時都會帶一朵小紅花回家送給娃仔，有一天，娃仔出去撿柴后再沒回來，都說是人販子拐走了她，他急得不行，到處找，找了好些年，直到有一天他走進了我們村，人卻瘋了，什么都不記得，卻還知道他的娃仔最喜歡小紅花，所以總是上我們家去偷小紅花，我想他可能是想送給他的女兒，只是他的女兒再也見不到了。

好在，他走的時候保護了一次他的女兒。

“這次的小孩各種器臟都十分健康，應該可以買個好價錢”“是的，等錢到手了，我們就去城里買車買房”“哈哈哈”兩個人販子肆無忌憚的在山上傷害孩子的身體，拿走孩子身體里值錢的東西，小女孩小小的身體好像還有著一絲體溫，空氣中飄散著一股子令人厭惡的腥味兒。娃仔爸爸找娃仔剛好路過，看見了這個場面，他大喊著趕走人販子，臉上的青筋暴起，揚起拳頭就打了過去，常年不干活的人販子怎么打得過干農活的娃仔爸爸，不一會兩人就被打跑了。娃仔爸爸跪在地上捧起地上雙目睜開的娃，不由得哭了起來，他的娃仔是不是也慘遭不測了，一想到他的娃仔也變成了地上讓人不忍直視的模樣，他便心里發怵，他的娃仔那么乖，想到娃仔被抓時可能在大喊著爸爸，期望著爸爸來救她……“不可能，不可能，娃仔，娃仔，我的娃仔”他捂住臉不想面對這殘忍的現實，瘋了。

最后，他的墓前留下了，也只留下了一朵小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