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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滄笙踏歌骨遺香

喜與悲(二)

這沿街看婚禮盛狀的人,只怕是等不上這婚禮,便要看見這葬禮。

大片大片的云遮著這烈日,這天,像是要裂開了一般。

梅林閣與竹蘭軒內(nèi),紅燈還未摘去,便換上了這白綾,歡快的琵琶聲,似乎還余音繞著房梁,便奏起了這悲鳴曲。

許文欣躺在鮮花鋪滿的大床里,百褶彩繡紅裙鋪散開來,閉著眼,像是沉睡在百花叢中的蝴蝶一般。

大廳里密密的站著許多人,痛哭聲,抽泣聲,嗚咽聲,還有沉默。

太老爺,許文欣的爺爺,來到了床邊,看著躺在花床上,不再睜眼的欣兒,俯身伸手,觸摸著欣兒那戴著金色流蘇的鬢角,久久的看著,一句話也不說。

低著頭,眼淚滴在許文欣紅色的衣裙上,像梅花一樣綻開。慢慢的,他站直了身,望著屋頂?shù)姆苛海纯拗?,再低頭,看著欣兒大喊到:“欣兒,不要拋下爺爺。我的欣兒……”隨后便扶著床,握著欣兒的手,低聲的嗚咽??赡苁沁^于悲痛,加上年歲略高,不一會(huì),便暈倒在了,許文欣躺著的花床邊。

許子墨,站在父親許明軒的旁邊,一手抓著父親的衣角,呆呆的看著躺在花床上的欣兒姑姑。聽父親說,姑姑是因?yàn)樾∈宓碾x開,才會(huì)這樣。聽他們說,這是死亡,他不知道死亡到底是什么,他也不知道,小叔為什么要突然離開。他更不知道,躺在床上的姑姑,要等多久才會(huì)醒。

許明軒,看著躺在花床上的妹妹,他真想上前去拉起她來。對(duì)她說,“你這個(gè)大懶蟲,不看看現(xiàn)在都什么時(shí)辰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不是一直都盼著今天的么?現(xiàn)在為什么還躺在這里,不肯起來。”都是他,都是葉玹,害得風(fēng)華正茂的妹妹,再也不能,笑著喊他一聲“哥哥。”

太老爺,暈倒后,便被扶進(jìn)了房間,醒來后,便發(fā)了瘋似的,到處找欣兒,來到了大廳,就靠在,欣兒躺著的花床邊。

之后的很多年,太老爺平日里都好好的,但只要是,見著了與欣兒年紀(jì)相仿的年輕女孩,便要上前,仔細(xì)的瞧瞧,是不是他的孫女欣兒。然后,再搖著頭說:“這不是我的欣兒?!?/p>

他們說,這是心病,太老爺自己放不下,就什么藥也治不了他。以后的每一天,他都等著,盼著,欣兒能再一次回來,喊他一聲“爺爺?!?/p>

小翠正跪在大廳的一角,低聲抽泣,嗚咽著。她不敢抬頭,不敢看,那剛剛還站在她面前的二小姐,現(xiàn)在卻像靜物一般,躺在那里,毫無聲息。

突然,有一雙大手,抓緊了她的胳膊,并用力一提,便把她從地上提了起來。

小翠一驚,睜大了眼,看著來人,是侍奉在老爺身邊的老趙。

小翠看向老趙那雙,濃眉下的大眼,低著聲音問道:“干什么?”

老趙手上再一帶勁,接著扭過他那寬大的身軀,幾乎快要拖著小翠走了:“這邊,老爺有話要問。”

小翠被老趙一路踉踉蹌蹌的,連拖帶拽的,拉到了大廳的另一邊。這里,與大廳中央,許文欣所在的地方,只隔著幾扇巨大的,一人多高的,大屏風(fēng)。屏風(fēng)上還雕刻著鴛鴦戲水,正是為這婚禮所準(zhǔn)備的。

雖然只隔著這屏風(fēng),大廳里的哭泣聲,在這里,卻消減了不少。

小翠一被拉了進(jìn)來,老趙也就松開了手,并在小翠肩上一推,示意她向前去。

看著,背對(duì)著他們,身穿一襲黑衣,雙手握于身后,手上的青筋,因握緊,而一根一根突起,的許智青。小翠噗通一下,跪在地板上:“老爺。”

許智青聽見聲音,慢慢的轉(zhuǎn)過身來,一雙紅腫,且布滿著血絲的眼睛,低頭看著跪著的小翠,發(fā)出,渾厚且滄桑的聲音問道:“當(dāng)時(sh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當(dāng)時(shí)……小姐看了信,便站了起來,還使勁的,將信拍在了桌上,看起來很氣憤,還大喊到,你卻用盡心思,也要離開……然后,突然就沒說話,站在那里,張著嘴,像是被噎著了一般,接著就倒了下去”小翠,抬頭看了一眼,一直盯著她的,那雙紅腫的眼,再低下頭,接著說道:“信是我拿給小姐的,開始也不知道是誰寫的,拿給小姐時(shí),小姐坐正在桌前,閉著眼睛休息?!?/p>

小翠,久久的低著頭,沒再說話。

“還有什么?”

頭頂上,再次傳出,許老爺那,低沉,沙啞的聲音。

“還有……,還有小姐拍桌子時(shí),震倒了桌上的花瓶,花瓶就摔碎在了地上”,小翠聲音發(fā)顫的說,“就這些了,老爺,小姐當(dāng)時(shí)看信時(shí)就很激動(dòng)?!?/p>

小翠埋著頭,脖子縮的緊緊的,像是要藏進(jìn)衣領(lǐng)般,盯著地板,不敢再抬頭。

許智青后退了半步,坐在了椅子里面,雙手搭在扶椅上,仰起頭,睜著眼,久久的望著屋頂,隨后再慢慢的閉上眼,深吸著氣,擺了擺手。

老趙再上前,拉起了,跪在地上,一直盯著地面的小翠。再一路,拖著出了大廳,穿過了院子,繞過了二小姐的房間,再穿過了走廊與花園,來到了后院,經(jīng)過了廚房,來到了柴屋門前。

打開了棕色木門,將小翠推進(jìn)了房間:“你先在這里待著?!?/p>

小翠,癱坐在地板上,低聲的嗚咽著,再起抬頭時(shí),看見窗外,那院子里,竹上的竹葉,像一雙雙細(xì)長(zhǎng)的,張開著的手,正隨著風(fēng),不停的搖擺。

新月與星塵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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