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沉的下午,胖媽媽在大廚房里準備著當晚客店客人的晚膳,小灶上的黑色砂鍋里正咕嚕嚕地翻滾,熱氣翻騰飄出陣陣藥香。
胖媽媽放下手上的活正要去看,這時林悅兒輕步走進了廚房:“胖媽媽你先忙,我把藥端過去。”
胖媽媽點點頭,回轉過身,繼續忙碌。
從灶臺上拿過一塊濕布,墊著掀起鍋蓋。將熬煮已濃的湯藥盛在碗里。
端著滾燙的藥,來到客店后院。
伸手正要去推儲物室的門,這時門突然吱呀一聲,從里面打開。
顧成舟披一件外衣,吊著右胳膊,正打算出門。
看著門口站著的女孩,眉不畫而濃,唇不點而紅,細眉彎彎,眼波流轉。
一時,不覺看得呆住。等醒轉過來,側著身,讓進了林悅兒。
把湯藥放在床旁的木柜上,林悅兒對他說:“你等會就喝藥。”
林悅兒看著顧成舟,顧成舟也不說話,只是微點了點頭。
想到在這里也不一定安全,趁著這時無人,正想要離開。不巧遇見了林悅兒送藥,現在想,也只得把藥先喝了,離開的事,等晚些再說。
尋常不曾到這后院,林悅兒想趁這時,正好去看看。
院子由三面房屋圍成,空著一面,沒有大門也沒有墻,從院里可以直接去到江邊沙地。
漫步走在江邊沙地上,遠眺江面,陰沉天色,卻有風從江面吹來。林悅兒閉起雙眼,讓風吹涼涼的吹在臉上。
再睜眼時,向后一看,看見顧成舟正靠在墻邊看著她。
“你怎么出來了?不是說了,讓你待在屋里。外面風大。”林悅兒提高聲音對他說。
看著風里她擺動著的白色衣裙,顧成舟也不回答。
這時江邊有兩名士兵,聽見喊聲,快步走了過來。
顧成舟看見,立刻轉身回到院中。
看顧成舟一見到士兵就離開,林悅兒心中有些疑惑。
隨后又再慢步回到院中。
身后有沙沙的腳步聲傳來。林悅兒打算離開后院回到客店。
但低頭想了想。從容地走向院里的一口齊腰高的大缸。從缸里拔下枯干的荷葉和蓮蓬。
當兩名士兵進到院子時,她已經拔下一束握在手里。
一名士兵高聲問:“為什么一看到我們,你就要走。”
林悅兒轉身,看向他們,語氣平和:“并非是看見你們就走,只是在外面待夠了,就回來了。”
兩名士兵相互看看,一時頓住無話。
隨后另一士兵也問道:“你剛剛是在和誰說話?”
林悅兒不緊不慢地伸出一指,指向蹲在墻邊的一只白胖長毛狗。長毛狗見她一指,還向她張嘴吐著舌頭。
士兵也都順著手指向墻邊看去。
“你說外面風大,難道他也怕風?”一士兵語氣強勢地說。
“既然人能生病,難道它就不能。你看,醫者也有人醫,獸醫之分。”林悅兒依然語氣平和地說。
又再一時無話。
士兵掃視一圈院子,而后又問:“最近是否看見過什么可疑的人。”
林悅兒看著他們,搖了搖頭。
士兵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女孩,心想一個小姑娘而已,能做出什么事,也都訕訕地走出了院子。
看著士兵已經走遠,林悅兒看了看儲物室的門,然后進到了客店。
顧成舟早已把門閂上,靠在墻壁,緊張萬分,沒想到他們會搜尋到這里,正想著如果有人走近門口,他就從屋內側的窗戶跳出去。
在林悅兒與士兵說過幾句話后,屋外突然安靜。再過去很久之后,顧成舟才斷定士兵已走。
林悅兒手里仍拿著枯荷葉,蓮蓬,扔掉干裂了的荷葉,從大廳柜臺上拿過一只長頸圓肚低矮空酒瓶,向樓上走去。
把三五支枯干蓮蓬高高低低錯落插在瓶中,又再放在房內的書桌上。
葉玹打開著藥箱,正準備著明天手術所用的器械。見林悅兒進來,抬頭去問:“剛剛與誰在說話。”
林悅兒淡淡地說:“兩個路人罷了。”
沈夫人一回到家,就拿出藥來,倒來熱水,將藥包打開,一粒一粒讓阿旭用水吞服。
先前每日傍晚,都會去七里香唱曲。要到夜深才能歸家,讓阿旭一人在家早早的睡,有時隔壁家的曹爺爺回來得早,就先抱阿旭去曹爺爺家玩,再去七里香,深夜回家時,再去抱回阿旭。
最近阿旭突然病變更重,就只得時常在家照顧,也就少有時日去到七里香。
在阿旭吃過藥一個時辰之后,阿旭開始說話了:“娘親,我的臉不疼了,手也不疼了。”
沈夫人很高興,西蒙德教父的醫術果然了得。阿旭的治療也有希望了。
曹爺爺早早地回家,見隔壁沈夫人家院內燈亮,就敲門來問,沈夫人說:“阿旭吃過藥后,說是不疼了,現在也睡著了。”
曹爺爺聽后,也替他們高興:“那就好啊!”
葉玹自小生長在姑父家,姑父每日都在藥房忙碌,他一出學回來,就跟在姑父身邊。
他開始時認為有趣,就仔細看姑父怎樣尋問病人,怎樣在紙上寫下藥方,又怎樣從屜里抓出藥來。
姑父看他瞧得認真,就笑著摸摸他的頭,開始教他認藥,這是白芷,這是佩蘭,這是杜若,它的藥效是…
十七歲時去到醫學堂學習與姑父家世代傳承的中醫,完全不同的西醫學,一直學到了二十二歲。
這次離家雖然十分匆忙,但還好帶上了藥箱。葉玹躺在榻上想著。
林悅兒關上房間的燈光,帶著倦意來到青白色簾子遮著的榻上,對葉玹說:“不早了,你也睡吧。”
翌日一早,剛一睜眼,就見身旁無人,林悅兒撐起身體,下到榻來。就見書桌上已放著一碟蔬菜,一碗米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