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玹與穆少奇相對而坐,其余的人,儼然分為兩派了。一方是在店內側,以葉玹為中心的,客店的住戶,與員工們。另一方,則是靠近大門一邊的,以穆少奇為中心的士兵們。
看著這一切,西風默默地關上了客店大門,坐在緊靠士兵的側桌。因為只有這一個地方還沒有人坐了。他左右看了看,就無奈的坐下了。
在面對如此豐盛的晚宴時,一開始大家似乎都沒有多大的興致。
放在長桌的中央,是一口不斷升騰著熱氣的高煙筒大銅鍋。內側的客店人員,都默默的吃著面前的食物。外側的士兵們,則挑挑練練,大口咀嚼吞咽,仿佛這次的鹿肉晚宴,完全是為他們準備的。
這天從鎮(zhèn)公館出來的士兵,除了現(xiàn)在西橋客店的這八九位,在搜尋完之后,這時也大都回到鎮(zhèn)公館了。
看著眼前不斷升騰的水汽,穆少奇陷入了沉思。雖說這一個多月以來,沿著都江和東海線,每天都派人巡視。但在都江港口,發(fā)現(xiàn)了顧成舟的蹤跡,到現(xiàn)在也不過五六天的時間。他當時掉入東海,卻能被漁船所救。這次又跳入都江。即使他水性再好,也不能徒身穿越都江,即使是穿越了都江。也不會游進更為兇險的東海。內陸的關卡與都江沿線。是出入都江鎮(zhèn)僅有的兩處出口。只要他還活著,就一定沒能出都江鎮(zhèn)。但在今天的全鎮(zhèn)排查中,卻沒有發(fā)現(xiàn)絲毫的蹤跡,和可疑的地方。
這人現(xiàn)在究竟會在哪!
穆少奇握著酒杯,久久的不曾飲酌。當他正要飲下杯中的酒時。看見對面的葉玹,這時他正在大銅鍋里,閑適的涮著鹿肉火鍋。怎么又是他。他怎么能如此的安穩(wěn)呢!
葉玹夾了一塊鹿肉,向林悅兒碗中放去。完全不在意對面人的目光。
“胖媽媽的廚藝,實在太精湛了。”林悅兒的聲音在長桌旁,不高不低的響起。
一位兩鬢頭發(fā)稀少的中年男客,也說著:“這樣的全鹿宴,可不是尋常的廚師能做得了的。”
胖媽媽發(fā)出幾聲短暫的笑聲:“你們謬夸了。”
這時店里的氣氛才開始活躍了起來。
“這鹿肉果真鮮嫩呢!”有人低低的說。
“雖說是全鹿宴,這蔬菜和肉類,搭配的十分均衡,不僅看起來好看,吃起來還不膩。”
這時穆少奇旁邊的冷安,低低的問:“副官,如今已經(jīng)全都搜遍了,那明天呢!”
“先把好關口。”穆少奇輕聲說。
冷安一邊為副官斟著酒,一邊點著頭。
當冷安手中這只大肚藍白相間的陶瓷酒瓶,剛被放在桌面時。突然伸過來一只手臂。拿起了這瓶酒。
站在葉玹旁邊的西風,笑著拿著酒瓶:“葉先生,你一定要嘗一嘗,這是連以前的老店主,也舍不得輕易品嘗的酒呢!”邊說,邊向葉玹的杯中斟去。
在這杯酒剛斟滿時,穆少奇突然站了起來,一把搶過了對面剛剛斟滿的酒杯。
西風驚訝的看著這一切。
林悅兒停下手中的筷子。
這時無論是士兵們,還是客店的人,都用耳朵聽著,視線關注著長桌中央正在發(fā)生的一切。
寒風呼嘯著吹打著窗戶。大廳里的電燈撲閃撲閃的跳動了幾下。
大銅火鍋下的炭火也漸漸隱滅了,鍋中也停止了翻滾。
葉玹神色不改的吃完碗中最后一口食物。
胖媽媽開口了:“這位軍爺,你這是做什么呀!”
葉玹抬頭,用冷靜深邃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目光看著,對面握著酒杯,面容沉郁且?guī)е鴰追痔翎吥抗獾哪律倨妗?/p>
葉玹看著他的雙眼,無聲的揚起嘴角。
一直在擔憂的人,見此,也算是舒了口氣。
在這似乎能夠完全洞悉他的目光之中,副官臉上的挑釁色彩慢慢消失了。最后他把酒杯狠狠的摔在了地面。白瓷杯立刻變成了無數(shù)的碎片。但清冽的酒香開始在房中四溢了。
“走吧。”穆少奇向大門走去。
還有士兵在身后問:“副官,不是要住店嗎?”
在這些人走了之后,客店里的人也終于自在了。鹿肉晚宴的尾聲,才真正的融入在一片歡樂之中了。
客店里的人,其實早就知道,今晚的鹿肉宴的鹿,是有人為了表達感謝,而送與葉玹的,也就是說,這只鹿是他的鹿了。而全鹿宴,是胖媽媽在極短的時間里,獨自烹飪完成的。
為了表示他們對這次盛宴邀請的感激之情,都紛紛的要為葉玹和胖媽媽斟酒了。
有人立刻從柜臺上,重新拿了一只酒杯,放在葉玹桌前。為他再一次斟滿了杏花村酒。酒香撲鼻而來,葉玹說:“這段時間,為店里帶來了諸多打擾。”
胖媽媽立刻說:“你那是在做好事,我們總不能拒之門外吧!”
“對呀!”西風說,“你把這里當成診所,我們也算參與其中了。店里也并不忙。”
林悅兒看著他們,聲音清脆婉轉的說道:“我們來這里許久,同你們朝夕相處,也算是十分親近的人了。”
葉玹摸摸她放在桌旁的白皙細膩的手,用柔和的目光看著她。其實葉玹已經(jīng)決定,要去安定且美好的地方,也許這一切,用不了多長時間了。
胖媽媽默默地抬起袖口,擦了擦眼角。然后又笑笑的對林悅兒說:“林小姐,我看你沒有喝一口酒,你也喝一杯,這酒清冽甘甜,女孩子也能喝的。”
即使是在室內,林悅兒的手指也會微微發(fā)涼,一直握著她的手的葉玹說:“此時夜深,你喝一杯,正好暖一暖。”
她對酒雖然有一些了解,但尋常卻是不會飲酒的,窗外的寒風呼嘯著,時而猛烈的拍打著窗戶,驚得人停下來,向窗外看去,透過窗戶,看見外面漆黑的夜,這時她端起了杯子,飲了一杯。
在都江鎮(zhèn)的人,大都熟睡之時,儲藏室里,一雙胖胖的手,再一次推開了柜子。在黑暗中,向里喊道:“喂!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