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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你想離開,那就離開吧!

凌晨4點,F市。

張敬寅站在落地窗前,臉色看上去有些疲憊。

他深邃的眼眸遠眺著窗外寧靜的夜空,手里還夾著一支煙,在昏黃的燈光下吞云吐霧著。他的身上只穿一件白色的長袖襯衫,領口的扣子已經被他解開,深藍色的領帶歪斜著,掛在他的脖子上。他深吸一口,閉上眼,深深的吐出一口煙霧。

他已經連續在這待了好幾天了,白天除了在楊氏,晚上就自己駕車來這里。

他不敢回半山別墅。他知道她在等他,而他卻不知道該給她什么樣的答復。

他越想越煩躁,丟下煙頭,用腳狠狠的踩碎,轉身抓起沙發上的外套,走了出去。

******

楊曉佳看著圍墻外探出頭的柳枝上,已經開始長出了綠綠的嫩芽,就像新生的生命,那么的朝氣蓬勃。

她下意識地用手輕輕的撫摸著小腹。在她的肚子里,現在也正在孕育著一個新的生命吧?可是……這樣的緣分還能延續多久呢?想到這,她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遠處有輛車出現在她的視線里,緩慢而平穩。

她瞇起眼睛,想看清來人。

是他!那個消失了三天的人終于出現了!她笑了一下,拉上窗簾。他躲了她這么久,到底還是要回來面對她的。她倒要看看,他會給她一個什么樣的答復。

她從窗簾的縫隙里,看著他的車停在了院落中。不一會兒,他推開車門走了下來,反手將車門關上。

她聽見他沉穩的腳步聲,在樓道里一下一下的響著,震得她的心也跟著他的腳步聲收緊、收緊、再收緊……

他正朝她的臥室走來。

她屏住呼吸,心里默數著1……2……

當她數到3的時候,房門及時的、被他從外面推開了。

他走了進來,伴隨著一股淡淡的煙草味,嗯,很陌生的味道。

她回頭看他,他站在那里,也正看著她。

他的外套隨意的搭在他的肩膀上,身上的襯衫有點皺巴巴的。袖口上的袖扣已經解開,被他擼到手肘處。額前的頭發稍微有點凌亂,眼窩底下有絲淡淡的黑暈。

她記得他是很注重外型的人,這個樣子的他,讓她有些意外。

“你想離開就離開吧!”他突然開口:“如果這是你想要的。”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這么干脆利落。

也好。她笑了一下,坐到梳妝臺前,把長長的頭發挽起,走出臥房往樓下走去。

“太太……”女傭怯怯地看著她。

“我需要電話。”她說。

女傭點點頭,沒一會兒拿來了一部手機,遞給她。

她接過來,看著手里的手機,卻突然不知道該打給誰。她低頭苦笑了一下,又把手機放回茶幾上,走出了半山別墅。

屋外的風很大很涼,她哆嗦了一下攏緊身上的外套。仰起頭,看了一下天空,呵,連天空的顏色都跟她的心情一樣陰郁!

他從二樓書房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眉頭緊鎖。

天空烏云密布,看起來馬上就要下雨了,這樣的天氣竟然也不能挽留她離去的步伐!她就這么……迫不及待的要離開他嗎?連一刻都不愿意停留?哪怕開口讓他送一下都不愿意?

他心底里莫名的升起一股怒火!一把掃翻桌上的擺件,下了樓。

豆大的雨點伴隨著陣陣雷聲,開始灑落了下來。

他開著車追上她,慢慢地跟在她的身后,搖下車窗:“上來!”他說。

她沒理會。

“上來!”他又說。

她還是不理會。

雨越下越大,打在身上透心的涼,他看到她單薄的身板在微微抖動。

他怒。一腳踩住剎車,擋住了她的去路。

他下車一把拉住她,極力隱忍著怒氣,心平氣和的說:“我送你。”

“不需要!”她甩開他的手。

他撇過臉笑了一下,又拉住她,仍然心平氣和:“你去哪兒?我送你。”

她急了,怒瞪著他吼道:“我說不需要!你聽不懂嗎?”

他再也隱忍不住心里的怒火,彎腰扛起她就往車上塞。她掙扎,趁著他繞到主駕駛室的機會,快速的跳了下來,然后拔腿沿著彎彎繞繞的盤山公路狂奔而去!

“曉佳!”他大驚!愣了一秒,也追了出去!

“曉佳,你等等!”他喊。

她踩著雨水拼命的奔跑著,冰冷的雨水打在她的臉上,涼涼的刺激她的神經,她更亢奮了。

她迎風奔跑著,任憑雨水沖刷著身子,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快樂!壓抑了那么久的心情,她需要釋放!她需要解脫!她聽不到他的呼喊聲,只是奔跑著,瘋狂的跑著!

突然,一股泥石流從山上奔涌而下,她來不及躲閃,她就呆呆的看著它,鋪天蓋地般朝她席卷而來!

“不!”伴隨著張敬寅撕心裂肺的呼喊,她的身影瞬間消失在滾滾的泥海里!

******

搜救隊連續派了幾組人馬日夜不停的搜索,但都無功而返。

這已經是第15天了,楊曉佳還是杳無音訊。張敬寅的心開始慢慢往下沉。

搜救隊開始下令收隊了。

“張先生,”負責指揮的搜救員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說:“我們已經盡力了。”

張敬寅紅著眼,揪著他的衣領厲聲道:“你閉嘴!”

“敬寅!敬寅!”年曉寒拉著他。

“曉佳是不會死的!”他瞪著年曉寒。

劉雨軒歪著頭站在那里,聽到他這句話,轉過身握緊拳頭,狠狠的對著他的臉揮了下去!

張敬寅一個站立不穩,狼狽不堪的摔到了泥里。

劉雨軒一個箭步沖上去,騎在他的身上,照著他的臉又是幾拳。

“雨軒!雨軒!夠了!”年曉寒拉著他叫到。

“你究竟對曉佳做了什么?”劉雨軒揪著張敬寅的衣領,惡狠狠的瞪著他。

張敬寅跪在地上,揪著自己的頭發,痛苦的嗚咽著。

******

楊曉佳被泥石流沖走的那一天,張敬寅像瘋了一樣,跟著跳了下去,他用手在泥土里拼命的刨,可是雨太大,山上的流水太湍急,不到一刻鐘的功夫,他也被沖了下去。

劉雨軒那天也不知怎么搞的,心里莫名的煩躁,不知不覺地就驅車來了半山別墅。他走到途中才發現路被雨水沖斷了,他正準備掉頭回去的時候,卻無意中看到斷崖邊似乎有個人!他慌忙跳下車去查看。

結果他看到了全身上下被泥土包裹著的一個人,正在拼命的刨著泥土!

他趕緊掏出手機報了警,然后慢慢摸索著向那個人靠近。

直到他拉住他,才認出這個人卻是張敬寅!

“雨軒!雨軒!”他慌亂的喊著:“快!快救救曉佳!曉佳……曉佳她掉下去了!”

“你說什么?”他心一緊,揪住他:“曉佳怎么了?”

他用力甩開他,大吼一聲:“她掉下去了!”因為太過用力,他自己也摔了下去。

張敬寅掙扎著站起來,慌亂的尋找著。

“敬寅,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他不理他,只是拼了命的順著泥石流的痕跡摸索而去。

懸崖的邊緣是一條河,他來到河邊,突然發現一只鞋子吊在了樹枝上!

他顫抖著雙手拿下來一瞧:“這是曉佳的鞋子!”他喊。

張敬寅要崩潰了!他瘋了一樣的想要跳下泥河里去,幸好劉雨軒及時趕到!他死死的抱住他,可張敬寅就像發了狂的野獸般,嘶吼著拼命地往深處走去,兩個人扭打在了一起,打到精疲力竭。劉雨軒抱著他,一刻也不敢松手!

張敬寅手里拿著一只鞋子,哭著說:“曉佳被沖走了!她被沖走了!”

“敬寅!你冷靜一點!”

“曉佳不會死的對不對?對不對?”他一遍遍地扯著劉雨軒的衣領問。

劉雨軒紅著雙眼點點頭:“對!對!她那么善良!那么可愛,怎么會死呢?”

*****

楊曉佳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處在一個白色的世界里。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單,連她身上的衣服都是白色的。

她動了一下,發現手上還插著一根白色的輸液管,里面的液體正緩緩的滴入她的身體里。

“你醒了?”一個陌生男子的臉映入她的眼簾。

她一驚,掙扎著要起來。

“你別動!”他伸手壓住她的雙肩:“你的小腿骨折了,打著石膏呢,不能亂動。”

他說她的腿骨折了?她皺眉:“這是哪兒?你又是誰?”

“我的診所。”他說:“我姓顏單名一個昊,你可以叫我顏昊。”

“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五天前,我們在河邊發現了你。”

“你說什么?五天前?”

“是的,你已經昏睡了五天了。”

她驚慌的伸手摸向小腹,顫抖著嘴唇:“那……我的孩子……?”

顏昊緊抿著唇,低著頭不出聲。

她抓住他垂下的手,瞪大眼睛急促的問他:“告訴我!我的孩子他……還好嗎?”

他握住她的手,柔聲說:“你還年輕……”

“不!”她突然尖叫了起來,一個翻身摔到了地上,輸液瓶隨著她的跌落碎了一地。

她突如其來的舉動,讓顏昊措手不及,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楊曉佳已經卷縮在地上撕心裂肺的痛哭出聲。

“你不要命了!”他驚呼出聲,彎腰就要扶她起來。

她推開他,掙扎著想站起來,可是小腿處一陣鉆心的疼,讓她一個匍匐又摔了下去!

顏昊立刻抱住她,把她固定在懷里,嘴里叫著:“小慧!小慧!快過來幫忙!”

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穿著護士服匆匆忙忙的趕來。

楊曉佳已經失去了理智,揮舞著手,拼命的掙扎著,手上的針管已經被她掙脫了出來,靜脈上的血,斑駁的淌在她的手上。

地上一片狼藉。

那個叫小慧的女孩哪曾見過這樣的場面?呆愣愣的不知所措。

“快,給她鎮定劑!”顏昊沖她喊了一句。

“哦哦!”她反應過來,收回心神,迅速的配好藥,搖勻,單膝跪在地上,摁住她的臀部,輕輕的扎了進去……

南夜微涼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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