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白天的人來人往，午夜的街頭呈現出一種不同平時的寧靜，偶爾有汽車駛過，也多是來去匆匆，像極了正要歸家的游子。

別看在電臺時白佳著急得很，可出了電臺之后，自己卻顯出自己優雅的一面，腳上高跟鞋發出踏踏的聲音，來到一輛瑪莎拉蒂前，手中的鑰匙一按，‘滴滴’的解鎖聲便響了起來。

“上車。”

白佳率先拉開了自己那邊的車門坐了進去，只是當她把汽車發動著，卻意外地發現易陽依舊站在車前面，絲毫沒有上車的意思。

臉上閃過一絲疑惑，白佳把頭從車窗探了出去：“上來呀，難道你不困嗎？”

易陽憋著笑地搖了搖頭：“不敢。”

“不敢？”白佳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接著便是明白了什么，嘲笑道：“看你這膽小樣，不是所有女司機都是馬路殺手，我的駕照都考了好幾年了，放心吧。”

易陽依然搖了搖頭，伸手往腳下指了指：“你要是不把高跟鞋換下來，我寧愿走路回去。”

“這……”白佳這才反應過來易陽的擔心，俏臉微微一紅，三下兩下便把腳上的高跟鞋甩掉，又從車后面拿出一雙平底鞋，特意在易陽前晃了晃，這才催促道：“這回總可以了吧，快點上車吧，明早我還有個會要開呢。”

見白佳換過了鞋，易陽這才放心地坐到了副駕駛位上，車子緩緩啟動，朝著易陽的住處駛去。

這大概是易陽人生中最為尷尬的時刻，自己還是第一次跟女領導坐在一輛車中，尤其當這個女領導跟自己的年紀差不多時，似乎更加襯托出自己堪稱失敗的人生，想著想著，自己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原本尷尬的氣氛似乎被這聲嘆息所打破，白佳快速扭頭看了他一眼，關心道：“累了吧？”

“累倒是不累，就是覺得我的人生好失敗，你看咱倆年紀都差不多，我呢奮斗了這么多年，還是一普通的DJ，而你卻是電臺的副臺長，又開著這么好的車，跟你這么一比，我的人生簡直就是慘不忍睹。”

“噗嗤！”駕駛位上的白佳忍不住笑了出來，瞄了易陽輕笑道：“想要嘲諷我直說便是，干嘛這么陰陽怪氣的。”

“領導，咱們可先說清楚，我這絕對不是嘲諷，嚴格算起來，最多只是拍拍馬屁罷了。”

“有什么區別？”白佳臉上露出一絲疲憊，輕聲道：“別看我不說，但我也知道最近臺里有許多風言風語，至于說的有多么難聽想必你也知道，所以……”

“所以你就憋著一口氣，想要打造出一個人氣爆火的節目來堵住他們的嘴？”

易陽一下便抓到了事情的重點，接著無奈道：“不過實話實說，我倒是覺得你這次孤注一擲選錯了方向。”

“為什么？”車速漸漸慢了下來，在空曠的街道上更加顯得有些突兀。

易陽繼續解釋道：“首先，這個題材的確不錯，可是問題在這個事情的不可控上面，前幾天你也看到了，電臺里根本沒接到任何一通電話，要不是今天來了個李煜，恐怕這個節目就已經辦不下去了，可誰又能保證明天李煜還會接著打電話呢？”

聽到易陽的話，白佳頓時陷入了沉默，思考了半天，輕輕嘆了口氣：“我也知道，可是我這也是沒有辦法，如今電臺聽眾太少，傳統的節目已經無法吸引到更多的聽眾，只能是劍走偏鋒，若是成功，咱們倆個都能保住飯碗，要是失敗……”

白佳的話突然停住了，氣氛凝固了片刻之后，自己突然展顏一笑，搖了搖頭道：“算了，還是別說這些未知的事，我倒有件好奇的事想問你。”

“什么？”

“電話響的時候……你怕嗎？”

怕？

易陽臉上的表情一滯，連思考都沒有思考，便苦笑道：“我怕什么？比起電話里的聲音，我更怕失去自己的飯碗。”

看著易陽一付從容淡定的模樣，白佳臉上露出一絲復雜，扭過頭時忍不住道：“跟你說實話，當我聽到李煜的聲音時我害怕了。”

頓了頓，白佳又補充道：“還是很害怕的那一種。”

“都說有錢人膽子小，你就屬于這一種。”相處得久了，易陽似乎也覺得面前的這位白副臺長并沒有想像中那么不好接觸，忍不住調笑起來。

白佳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氣乎乎道：“這跟有沒有錢有什么關系？你不說我差點忘了，今天你跟李煜的有一段對話讓我很不滿意，你不應該用那么激烈的言語來刺激他，萬一把他給氣跑了，咱們的節目不就完了嗎，所以以后你盡量要順著他說話才行。”

“這句話我卻不認同。”易陽搖了搖頭，嚴肅道：“先不說他人品有沒有問題，但你想想這些當皇帝的最不缺的是什么？就是人的追捧，身邊的人追捧，手下的大臣追捧，天下的百姓也在追捧，假如我也像他們一樣，順著他說好話，那他們打電話進來的意義何在？”

“這……”白佳頓時語塞，一時間居然想不出怎么反駁易陽。

易陽繼續道：“所以我以為，跟他們這些人打交道就不能順著他們，而是要把他們所有的心里話全都逼出來才行，這樣節目才會變得更加長遠。”

猶豫了一下，白佳似乎也覺得易陽說的有些道理。

只是她沒開口，反倒是一腳剎車把車停了下來，硬梆梆說了兩個字：“下車。”

“啊？”易陽頓時一愣，連忙抱怨道：“白副臺長就算不認同我的話，也沒必要把我趕下車吧，這么黑的天我到哪里找車去？”

白佳沒好氣地瞪了易陽一眼，指著窗外的小區道：“誰說我不認同你的話，是你家到了，難道你還想一直待在車上不成？”

易陽這才注意到，剛剛自己完全沉浸在說服白佳的狀態中，卻沒注意到已經到了自家小區外面，連忙抱歉道：“真是對不起，我沒注意到，白副臺長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