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鐺一路往花園跑去,因?yàn)榕抡率伎吹搅吮悴桓一卣?,她坐在一塊石頭下默默垂淚,頭上是一棵參天大樹,半邊臉火辣辣的,她卻不是為自己哭泣,她的小姐無依無靠,連郡守府的一個管事媽媽都能夠?qū)π〗阒甘之嬆_,她的胸中積著一股怒火。
“你怎么了?”一個聲音傳來。
鈴鐺抬起頭,見到了一身白衣的戴氰,陽光有些刺眼,她瞇起了眼睛,慢慢地眼淚又流下來了:“表小姐,你怎么在這里?”
“剛用完午膳,我出來消消食?!贝髑栉⑽A身,遞給鈴鐺一塊手帕:“不要哭了,眼睛都腫了。”
那帕子帶著香味,鈴鐺接過,輕輕地擦拭眼淚:“謝謝表小姐。”
“出了什么事?可以跟我說一說嗎?”戴氰也在石頭上坐下,她氣質(zhì)卓越,一身白衣飄飄欲仙。
鈴鐺抬眼,欲言又止,她不愿意說,不管是誰,她也不要讓別人知道有人對小姐不敬,她搖了搖頭:“沒事,是風(fēng)迷了眼睛?!?/p>
戴氰露出體諒的眼神,深宅大院中的爭斗絲毫不比朝堂之上來得溫情,生存之道就是千萬不要露出自己的弱點(diǎn),否則只會被人尋隙而傷,她看著鈴鐺,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嗯,那你就在這里休息一會,我去廚房一趟?!?/p>
鈴鐺一驚,本能地就要去拉戴氰,面露驚慌:“表小姐?”
戴氰淡淡地一笑:“以前在家里學(xué)了幾個菜色,明日是章始的笄禮,我做出來讓她先嘗一嘗。”
鈴鐺一時啞然,不知道如何應(yīng)答:“廚房是烏煙瘴氣之地,表小姐莫弄臟了衣裳?!?/p>
“無妨,衣裳臟了洗就是了?!?/p>
戴氰徑直往廚房去,百籽亦步亦趨地跟著。鈴鐺卻坐不住了,有些手足無措,便遠(yuǎn)遠(yuǎn)地墜在她們身后。
廚房里顯得有些安靜,只有鐘媽媽在那里大呼小叫,其他的仆人大氣都不敢出,如陀螺一樣忙碌著。
“這位媽媽。”戴氰語氣溫和:“辛苦媽媽了?!?/p>
鐘媽媽掃了一眼戴氰,然后看了一下她們身后的鈴鐺,露出一個不屑的表情:“怎么,喊主子過來撐腰,不過我只知道這府上只有一位小姐,不知姑娘是?”
戴氰臉上的表情絲毫不變,依舊讓人如沐春風(fēng):“我是章始的表姐,明日是她的笄禮,我曾在府上學(xué)了幾個菜色,做出來給她試一試。”
“你府上能有什么好菜色,我今日可是拿了郡守府的菜譜過來,你們按照菜譜上安排就成了。”鐘媽媽卻沒有好臉色,完全無視戴氰的笑臉相迎。
“無妨的,媽媽忙您的,我的菜色我自己來做,只需給我一個灶眼就可以?!?/p>
“這邊忙得很,你別在這里攪合了,一邊去。”鐘媽媽見慣了郡守大人后院中的小妖精,最討厭這些笑里藏刀的女人,不耐煩地伸手一推。
這一推不要緊,戴氰竟然直接倒在了地上。廚房里的眾人頓時驚了,不管怎么說這個表小姐也算是主子,鐘媽媽打了鈴鐺不說,現(xiàn)在連章府的主子也不放在眼里,是欺負(fù)他們老爺新喪,小姐沒有靠山嗎?
戴氰摔倒了,鈴鐺和百籽趕緊沖了上去:“表小姐,你沒事吧。”
百籽哇地一聲哭了:“表小姐,你起來,你起來?!?/p>
似乎是因?yàn)樘弁?,戴氰眉頭緊鎖,臉上的表情十分痛苦,一只手緊緊撫著自己的腳踝。鈴鐺嚇得臉都黑了,伸手就要去看腳踝,衣擺掀起,那腳踝眼見著就腫了起來,她不禁沖鐘媽媽大喊:“你做什么?在我們府里耀武揚(yáng)威是不是,滾,快滾?!?/p>
鐘媽媽也呆住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她明明只是輕輕推了一下,怎么就把人推倒了,難不成著表小姐是紙片做的不成?
家里的仆人眼看情況不對,趕快去叫了趙首領(lǐng)過來。當(dāng)初那些護(hù)衛(wèi)有些離開了,另外一些就留下來看家護(hù)院,趙首領(lǐng)掌管府里的安全,出了這么大的事情,當(dāng)然要讓趙首領(lǐng)把著惡奴抓起來。
趙首領(lǐng)匆匆走了進(jìn)來,看見廚房里一片混亂,他大步流星地越過人群。
仆人們見趙首領(lǐng)過來了,都自覺地讓開了,鐘媽媽已經(jīng)嚇得腿腳發(fā)軟了。
“大小姐。”在趙首領(lǐng)看到那一張臉的時候,整個人猶如靈魂出竅,竟然脫口而出:“大小姐?!?/p>
戴氰抬起頭,待看清面前的人是,瞳孔突然放大,竟然有些慌亂,她想起身,卻突然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的自己無處可去。
其他的仆人也被這一聲“大小姐”嚇呆了,表小姐是哪個府上的大小姐?
趙首領(lǐng)的握著刀柄的手在發(fā)顫,已經(jīng)五年了,距離那件慘案已經(jīng)五年了,當(dāng)年的人都流落四處,沒想到還能見到熟人。
鈴鐺卻管不了這些,她忿然作色:“趙首領(lǐng),是鐘媽媽推的小表姐。”
趙首領(lǐng)猛然看向鐘媽媽,眼中的怒火燃燒,繼續(xù)是咬牙切齒地說:“把這惡仆綁起來,隨我去見小姐?!?/p>
戴氰的慌亂,趙首領(lǐng)當(dāng)然知道,逝者已逝,往事不可追,當(dāng)初振臂高呼的人,如今也都卸甲歸田,恢復(fù)了平靜,不如相忘于江湖吧??墒?,心中終有不甘,建武將軍的長女,何其的尊貴,如今卻被一個惡仆折辱,這世道到底怎么了。
兩個護(hù)衛(wèi)綁著鐘媽媽求見章始,章始在屋里忙著,絲毫沒有被外面的動靜驚擾,此刻聽到趙駿的聲音,便打開了門:“趙首領(lǐng),可有事?”
趙首領(lǐng)拱了拱手:“這位惡仆剛把表小姐打傷了?!?/p>
章始的眉頭微蹙,掃了鐘媽媽一眼,那一眼卻讓鐘媽媽遍體生寒,章始卻沒有理她,看向趙首領(lǐng):“表小姐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
“暫時動不了,已經(jīng)讓人去請大夫了?!?/p>
章始拾階而下:“走,我去看看她。”
“小姐,那這惡仆呢?”
章始腳步未停:“送回郡守府吧,給郡守大人送個口信,就說我的笄禮就不勞他費(fèi)心了?!?/p>
趙駿卻猛然抬起頭,剛剛見到了戴氰,現(xiàn)在再看到章始,一股異樣油然而生,兩個人的眉眼也太過相似了,心撲通撲通直跳,不可能,不可能,他們兩個本沒有交集,但是,如何解釋戴氰現(xiàn)在在章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