猙獰的大錘自下而上掄出，同時，耀光遍布的圣劍向下劈去。在半空中，一錘一劍兩柄武魂狠狠撞擊在一起。“砰~”霎時間，整個天空失去了顏色。

極致的白光覆蓋了世界，耳旁沒有任何聲音，萬物皆于此刻失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純白的影相顫顫悠悠晃動起來。

白色的，沒有任何纖垢的畫面突然染上了色彩。暇白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兩種純粹的顏色——黑黃雙色的光芒將整個世界全部遮掩。下一刻，整個世界的聲音像被按下了快進鍵一般在一瞬間恢復。

“轟——！！！”

震耳欲聾的聲音從交擊處迸然爆發。劇烈的沖擊波成不規則的圓狀向四周瘋狂擴散。將一切阻擋在身前的事物全部化作灰燼。

黑金相間的能量球在兩人中間僵持不下，越發不穩定的能量團在激蕩中不斷膨脹。眼看就要控制不住，尚有余力的唐晨用盡最后的力氣，左手握拳成錘狀擊打在黑錘下方，改變了能量碰撞的軌跡。接著——

兩道光束直沖天際，將天上的云層一舉沖散，向外射出的光柱不知沖出多遠，直至化作兩點晨星在遙遠的空中消失不見。

良久，大地上煙塵散去，露出其中兩個略顯狼狽的身影。

“咳咳，咳咳……”

千道流咳嗽兩聲，他全身華貴的金絲長袍已經破散一地，露出里面純金色的盔甲。還好他先前閉關時將第五塊魂骨煉化完畢，多了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年的魂骨加持，不然這次可就玩大發了。

另一邊，隨著千道流視線所及，一個人的挺拔厚實的肩膀佇立在原地。盡管渾身臟兮兮流著發黑的鮮血，他的身姿卻如同泰山般巋然不動。

正是唐晨。

盡管已經可以猜到結局，但千道流還是暗自慨嘆了一聲，“還真是，可惜了啊~”，不過隨后他的嘴角卻又翹起一個爽朗的弧度，“哈哈哈，不虧是本宗的宿敵。一把年紀了還是那么硬朗啊~”

男人的身影四處遍滿猙獰的傷痕，然而卻并不顯得丑陋，反而更加彰顯出他獨特的男人味。緩解了沖擊給身體帶來的震顫感，那個雄壯的身影向前幾步，露出真容。

唐晨摸了把鼻子上的灰，抬頭遞給千道流一個冷淡的眼神，“我可沒那么容易死，至少在探過那極致的風景前。”

說道此處，兩個人的目光都有些迷離起來。

沉默許久。夕陽將至，大陸上魂師界中最強的“兩岳”肩并肩的坐在懸崖邊上看日落。

“要酒嗎？”千道流從懷中掏出一個鎏金制作的精巧容器，上面鑲嵌著四顆璀璨的藍寶石，巧奪天工的技巧讓它具有良好的密閉性，哪怕經過如此殘酷的戰斗也未曾有絲毫泄漏。

千道流極有風度的單手按在頂上的瓶蓋上，緩緩輸入一絲魂力，蓋子應聲旋轉彈開。一股清雅的酒香頓時飄飛出來。

“謝了，”唐晨嘴上似是毫不在意，然而無論是已經探出想要去接的手還是那雙冒綠光的眼睛都毫不掩抑他對這酒的渴望。

“嘿，才不給你這只會一口悶的粗漢。”千道流在唐晨的手要觸摸到酒瓶時又將鎏金瓶收了回去。

“切，誰稀罕你那玩意兒~”唐晨將頭扭到一邊去。

千道流看著唐晨不住往這邊瞟的眼睛不由有些想笑，他對這個老對頭可是熟悉的不行，明明想喝酒還非得矯情一下，真是。“好好好，給你給你，又不是不給你了，真是的。”

話音未落，唐晨便已經一把搶走了酒瓶。咕咚咕咚兩口便把這由百年植物系魂獸的精華釀成的美酒喝的一干二凈。

“喂，給我留點啊，你這老匹夫！”

然而唐晨并沒有搭理他，舌頭舔舔嘴唇留下的酒液。滿唇清香，芳味不散的確是好酒。同時通身經絡中的魂力也更加活躍起來。雖然對于他這種層次的人來說已經沒有了增長魂力的功效，但不得不說，武魂殿還是財大氣粗啊！

酒已喝完，但唐晨的癮才剛上來。耳邊千道流還在罵他的不仁道，他是一點都沒有聽進去。

“酒是好酒，可惜，太淡了……”

“什么？”

不待千道流追問，唐晨丟下一句“你等等，我讓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好酒。”

不一會兒，唐晨便不知從哪里掏出來一壇封存完整的女兒紅，他坐在地上，取出一個舊陶瓷碗遞給千道流。一把拔開封口，給千道流倒了滿滿一碗酒。接著他又給自己倒滿。

千道流大為震驚，“你這是從哪來的？”

唐晨才不理他，他舉起酒杯，“來，千老頭，干！”

隨即他便一飲而盡，“哈，爽！！”

千道流看著唐晨嘴角胡哩茬啦的流著酒水，低聲吐槽了句“野蠻人……”但也十分豪爽的一口引進碗中的酒。辛辣的感覺頓上喉頭，雖然這只是普通的女兒紅，但為了喝酒兩人都取消了魂力和體魄對自己感官的保護。

酒過三旬，兩人倒是有一句每一句的聊起天來。雖然大部分時候都是沉默許久才各自說一句話，前言不搭后語，又好像一切都早已不進言中。

“唐蠻子，你家哪位怎么樣了？”

唐晨遞到嘴邊的酒碗突然停頓了一下，隨后飲盡碗中的酒，若無其事的說道，“早過世了，十年之前就不在了。”

“……”千道流一時間沒了話語，他也不知道說些什么，最終只能哀嘆一聲。良久之后。

……

“你說，我們真的能到達那個境界么？”

唐晨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一個侍奉神靈的人，問我這個干什么？我又幫不了你。”

“也對，哎，我連你都打不敗，還妄談什么成神……呵~”

又是一碗下肚，唐晨單手舉起酒壇給他倒上，然而他卻沒發現，一直望著碗中酒水的千道流眼中有些澄明、澄明的詭異。

他回想起了前些天見到的景象，在千道流端坐于長老殿中央的神殿側殿閉關修煉的時候，天使神像突然露出光芒。于是，祂降臨了。祂將他帶到了一個時間空間都暫停的空間。對他如此說道，“時機已到，吾之守路人啊，我命你盡快將天使的神光播撒到這片大陸的每一個角落！去吧，吾之神魂的守護者！！”

于是神的光芒消失，但腦海中留下的訊息卻告訴千道流該如何去做。

“昊天宗，”千道流心中哀嘆一聲，轉身對著唐晨道，“大錘子，你最近修行怎樣？”

唐晨舉起酒壇將剩余的酒水灌在肚里，“不怎樣，封號斗羅九十五級以上一級一重天，我的瓶頸已經很久沒有松動的傾向了。”

“我也是……正好，我聽聞邊境之外的無盡海中尋到了一處海神留下來的遺跡。要不要去那里看看，說不定能從中得到一些啟發。”

“此話當真？”唐晨看向他，眼中光彩浮現。

這么多年，他苦于沒有神位的傳承，無法像千道流那樣快速升級，只能不斷地錘煉自己。幸好他的天賦還不算太差，才能一路修煉到封號斗羅的地步。

千道流收斂了眼瞼，再次抬起時一雙空明圣潔的金眸對上了唐晨的雙眼。

“好！哈哈！咱們幾時啟程？”

千道流愣了一下，“你不回宗門再交代些事情嗎？”

“何須如此麻煩，”唐晨從地上站起來斜睨著千道流，“你就是因為心中總裝著這事那事，不能一心修煉，才會每次都輸在我手下的。”

“況且小輩的事情就應該由小輩來解決，我宗那幫小輩可不是讓他們養老的！”

千尋疾笑笑，是啊，哪怕是陰謀伎倆，但為了武魂殿的大業——與其想這些，不如在騙他離開大陸的同時盡情享受新的冒險。

“到頭來，還是你這粗人想的通透，倒是我拘泥了……也罷，那就讓我陪你瘋一回吧！咱倆聯起手來，我倒很想看看何人能擋？！……”

月亮入玉盤般懸上了天空，映出崖壁邊兩具孤高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