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玄辰帶你回來的?”
“對呀,要不是他我們幾個都不知道怎么辦了。不過你們兄弟倆長得一模一樣,你之前怎么沒告訴我?”
玄葉略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有時我會上山采藥不能來見你,就會讓六弟替我見你。”
林羽微笑笑,她只是隨口一問,并沒有質問意思。
今夜林羽微經歷了場大難,心中仍不能平靜下來,玄葉索性陪著她坐在涼亭中。
林羽微想了想,終于將心中疑惑說了出來:“你身為皇子,為什么會在這里?”
玄葉并不意外,似乎這個問題已經回答過很多次,慵懶的笑道:“皇子為什么一定要在深宮內苑呢?”
林羽微暗想,皇子在深山隱居,不是被貶就是自求離宮,看玄葉由內而外的清朗氣質,說什么也不像被貶。
“就像女子為什么一定要在深閨房中,這世間道理其實都是因人而論。”林羽微笑道:“我一向喜歡舞刀弄槍,厭惡女紅繡花,可也正是因為這點,我丟盡林家臉面,毫無嫡女風范,所以我就來這啦。”
玄葉本就不在意她的風評如何,他只知道自相處以來,林羽微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子,每靠近一點就想再探索得更深,一點一點加深了解,慢慢地,他就陷了進去……
“你會在這一輩子嗎?”
“林府把我扔到這不管不問,若指望他們,我這輩子都別想回去了。”
玄葉的眼眸暗了下來,她的言外之意,便是靠自己離開這里?
“曾經,我也覺得在深山隱居不問世事是最好的歸宿。但是,”林羽微皺起眉頭,語氣漸沉,“你避世,別人未必就會放過你。對他們而言,只有死人最可靠。最好的保護,從來不是固若金湯的防守。”
回想起那夜被刺客追殺,若不是在現代學過女子防身術有點基礎,她就不明不明的死在青山寺了。
玄葉的睫毛微顫,他沒想到這番話是從林羽微的口中說出。他何嘗不知其間道理,但總會心存僥幸,認為兄弟一場,血脈相連,他們應不會下死手。沒想到,他還不如林羽微想得透徹。
一想到京城的血雨腥風,眾皇子的狠毒手段,玄葉本能的皺眉,一陣厭惡油然而生。
“經歷了今日一事,我更加意識到,只有自己變強才能做到最好的保護。玄兄……”林羽微頓了頓,他們兄弟倆都姓玄,看來玄是西涼國大姓,她還是別掛嘴邊了,“葉兄,我不是聰明女子,學武期間往后還請你多多包涵!”
漆黑的夜晚,月色如霜,微微照亮女子潔白如雪的臉龐。她雙眼漆黑如石,炯炯有神的看著自己。玄葉怔怔的看著她,突然覺得以往那個胖胖女人已悄然蛻變。
………………
驚心動魄的一晚終于翻篇,林羽微看著藍天白云伸著懶腰,突然覺得萬里晴空也是靚麗的風景。
玉婉端著早點進來,柔聲道:“小姐請用膳。”
“秋池和初兒額?”
“初兒昨天受驚過度,今天有點燒,秋池正照顧她呢。”
初兒生病了?
“我去看看她。”
昨天雖然驚險,至于嚇得生病嗎?林羽微邊走邊想,越想越覺得奇怪。
一開門,初兒虛弱的躺在床上,額頭冷汗涔涔,幾縷發絲粘在耳邊,小臉更是紅得嚇人。林羽微探手一摸,驚呼道:“這么燙!”
初兒有氣無力的道:“小姐我沒事,躺著睡一覺就好了。”
“不行,這樣下去你會燒壞的。秋池,玉婉,你們兩個輪流照顧她,每隔一段時間就用濕毛巾給她擦身體,多喝溫水,她再沒胃口也得喝粥。我去請大夫,你們倆照顧好她。”
“是。”
林羽微拿著笛子往后山跑,她上次找大夫秋池把玄葉找來了,這次發燒想必他也能治好。他們二人向來以笛聲相約,她根本不知道玄葉住哪。
吹了好一會兒,也沒見玄葉的身影,林羽微不禁有些著急。昨晚剛見一面,今日可別不在山里。
正想著,一股燒焦濃煙味兒突然傳來。
燒焦味?
林羽微仔細嗅了嗅,確認無疑,四下張望,一縷青煙筆直的沖天而起,看來就是那里了!
聞到燒焦味,林羽微心里忽然升起不祥的預感。
那個地方處在后山的北面,被一片叢林掩住,若不是青煙她根本發現不了叢林深處還有個竹舍。林羽微一路小跑過去,扒開片片叢林,越是走近那股焦灼氣息越是撲鼻。
就快到了!
林羽微猛地剎住腳步,矮身藏在灌木后面。
黑壓壓的人整齊的聚集在竹舍前,冰冷的看著竹舍在火海中漸漸消失。那群人面前,有一人騎馬而立,一身杏黃色衣袍,頭戴金冠,貴氣無比。
“差不多了,我們走。”
說話聲慵懶又隱約帶著陰冷之意,林羽微一聽忍不住渾身顫抖,這個聲音不是別人正是太子!
林羽微捂住嘴,生怕忍不住叫出聲。昨天剛逃出苦海,今日就看到太子縱火,不知住在竹舍里的人是誰被他盯上。
等等!
太子身份尊貴,怎會親自過來縱火?難道竹舍里的人,正是隱居深山的皇子玄葉嗎!
太子毫不掩飾的勾起唇角,發自內心的歡喜表情落刺痛了她的眼睛。
“駕!”
隨身侍衛和簇擁著太子縱馬離去,黑壓壓的侍衛有條不紊的跟在后面,很快一群人就走遠了。
林羽微立即沖了過去,但竹舍已經被大火吞沒,想再沖進去已是不可能。烈火無情的越燒越大,林羽微怔怔看著,有心無力的挫敗感深深打擊了她。
玄葉,她來到這里第一個結交的朋友。那個夜夜教她吹笛武功的玄葉,她的好友,就死在自己親哥哥手中!
良久,烈火漸漸熄滅。
精致的竹舍此時化成黑漆漆的焦炭,火雖滅,氣味仍刺鼻。
林羽微邁開沉重的雙腿,走了進去。她緩緩掃視周圍,不肯放過一點痕跡。掃完一圈,沒找到。沒找到,那就還有希望!
再掃一圈,林羽微突然瞥到焦黑龐大如井口的大缸倒扣在地,湊近一摸,并不滾燙。
難道……
那大缸甚是笨重,以她的力氣肯定搬不動,索性運足力氣一腳踢去,大缸某處應聲碎裂,里面的水滾滾流出。
原來是水缸,怪不得這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