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廳頓時安靜至極……
林羽微打破沉寂說道:“羽微趕了一天的路,先回雪園休息了。”
林尚書干巴巴道:“好好好,你去吧。”
見林羽微大搖大擺的走,林菀蓉一腔怒火爆發出來:“娘,你剛才為什么攔著我!”
梅夫人瞪著她,說道:“當著六王爺的面你還能怎么辦?連你爹都無可奈何!”
“可是,我不甘心!”
“放寬心,林羽微這禍害遲早會壞事,與其讓她流落在外不如放眼皮底下看著,這樣咱們才能早做準備。”
這么一說,林菀蓉倒安靜下來。
林羽微和秋池他們首戰告捷,風光無比的回到久違的雪園,心中說不出的自在,終于看到他們吃癟了!
玉婉從包袱里拿出藥瓶,說:“秋池姐,你的臉還腫著呢,快上藥吧。”
林羽微一拍腦袋,懊惱道:“還是玉婉最細心,我都忘了這茬!”說著,接過藥瓶親自為秋池上藥。秋池大驚,急忙跪下,道:“小姐,怎能勞您親自為奴婢上藥呢!”
“有什么不可以,在青山寺中若沒有你們三人,恐怕我早就熬不下去了。以后我們四人同心協力,別再自稱奴婢了!”然后不由分說,將秋池拉到椅子上緩緩擦藥。
雪園,小雨漸漸變大。
大雨傾盆,時不時伴隨刺耳驚雷。
林羽微突然心中一跳,不安的感覺在肆意蔓延。
“多謝小姐,秋池只是受了皮外傷,擦了藥已經好很多。小姐回府不易,等雨停了得去拜見一下林夫人。”
林羽微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原地。玉婉察覺出她的異樣,問道:“小姐是擔心夫人?”
“今日我高調回府,連梅夫人和林菀蓉都趕來阻攔,為何娘遲遲沒有出現?”
玉婉想了片刻,才道:“的確說不通,按理夫人所在的菊園離正廳最近,即便無人通報,當時的動靜足夠驚擾夫人了。”
林羽微放下藥瓶,實在無法撫平心中不安,匆匆拿傘往外走。
初兒大聲呼喚:“小姐,外面風大穿件披風吧!”
雨聲越來越大,漸漸掩住女子單薄的背影。
天空烏云密布,隱隱有電芒閃過。林羽微一路小跑,終于來到菊園,四下卻無下人把守,當下疑心更大。
“娘!”林羽微推開房門,一陣濃郁的藥味撲鼻而來。
房內,只有林夫人的侍女柳玉在旁侍奉。柳玉站在床邊,紅腫著雙眼,見到林羽微起初驚愕的瞪大眼睛然后很快喜極而泣,欣喜驚呼:“大小姐!你終于回來了!”
林羽微走近床邊,發現林夫人正在熟睡,但臉色蒼白,毫無血色,顯然已病重。
“娘怎么了?”
柳玉嘆息一聲,小聲說道:“奴婢也不知怎么回事,自從大小姐走了,夫人郁郁寡歡,沒多久就病了。李大夫把脈只說偶感風寒,中間換過幾次藥,但還是不見效。”
“偶感風寒?”林羽微暗自嘀咕,風寒其實就是感冒吧?看林夫人的臉色和感冒差太多了!
林夫人悠悠醒來,突然見到愛女一時沒反應過來,還以為自己在做夢。林羽微緊緊握住她的手,沒想到盛夏時節,林夫人渾身冰冷。
“我的羽微回來了!”林夫人掙扎著坐起身,林羽微急忙扶好。
母女倆相視而笑,林夫人是發自內心的歡喜而林羽微卻是苦笑。林夫人氣色極差,總覺病入膏肓。
“柳玉,你去外面守著,不許任何人進來。”
等柳玉出去,房內只有母女二人。
林夫人紅了眼眶,兩行清淚奪眶而出,“羽微,我的女兒!老天保佑,讓我臨死前又見到你!”
林羽微大驚,“娘,你說什么傻話?柳玉說你只是偶感風寒,只要按時吃藥一定會好的!”
林夫人苦澀的微笑,緩緩搖頭道:“羽微,我的身體我清楚,更何況……我不是病,而是,中毒了!”
“中毒?”林羽微瞪大眼睛,轉念一想,林夫人渾身散發寒氣,面色蒼白,可不就是中毒的樣子!
“是誰下得毒手!”林羽微恨得咬牙切齒,一雙眼睛通紅,“是梅夫人!”
在林府,若林夫人逝世誰最得利?還不是二房那對母女!
聽出女兒口吻肯定,林夫人也不打啞謎,說道:“只可恨我太無能,竟著了他們道!幸好你及時回來,否則,我恐怕……咳咳!”
林夫人忽然劇烈咳嗽,聽聲音仿佛要把肺咳出來,林羽微拍她后背順氣,好不容易止咳,一抹紅徹底搞垮了林羽微的神智。
“娘,你咳血了!”
那血呈暗紅色,明顯是毒血。林羽微渾身顫抖,事實就在眼前,她卻仍不能接受林夫人生命快要流逝的事實。她在二十一世紀,父母在外地打拼賺錢,才能供養她,使得自小和父母分離。后來她努力考上大學,生活得到獨立,家庭條件早就變得富裕。那時父母再想和她親近卻已經生疏得沒有共同語言,坐在一起不到半小時就各干各的。父母為了賺錢,失去了陪伴女兒的童年,所以林羽微從小養成獨立性格,誰也不靠,近乎變態的努力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上輩子缺少的愛,卻在西涼國意外擁有。這種天生渴望的母愛剛剛暖了她,就要永遠離開。
林羽微不舍得抱住林夫人,淚水越涌越多。
“娘,你會好起來的!”
“我多想替你擇婿,看著你出嫁,看著你生孩子……可惜,娘時日無多,你獨自一人要多加小心,千萬別像娘似的……”
“娘,他們不可能收買所有的大夫!我現在就去找大夫!”
林夫人緩緩搖頭,毫無生機的雙手不舍的撫摸林羽微的臉龐,“傻孩子,毒已入侵五臟六腑,華佗在世也束手無策。娘現在只想好好看著你,羽微,吃了不少苦吧?你瘦了,也漂亮了。自從你走后,娘就很后悔一直數落你。不論你是胖是瘦,都是娘的好女兒。”
“娘,以前是羽微不懂事,總惹您生氣!只要您好起來,羽微什么都聽你的!”
林夫人展演歡笑,雖是病容,仍不減風采,只是中氣不足,說話聲音越來越弱:“好孩子,以后娘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別被人欺負了。我的羽微,不能受苦,不能被欺負,娘會在天上保佑你的……”
林夫人的手無力的從林羽微臉上滑落,再沒抬起來。
林羽微怔怔的看著那雙手,兩眼空洞無神的看向懷中人。只見林夫人面容安詳,唇角尚有笑容,只是眼睛再也睜不開了。
雷雨交加的那日,仿佛有什么碎裂成粉,隨風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