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將人扶上床的時候,順手給他把了個脈,牽機毒性猛烈,這世上還未有人可以解,按著他這身體狀況,如果她不出手,再過一個月,他就能去見大行皇帝了。
“我欠那小姑娘一條命,雖給了秘籍,卻終究還是欠著的。老朽這人最不愛欠人人情,找不到她,就將這欠下的債還你了。”她一邊說著,一邊掏出從系統那里得到的解藥,喂了進去,“你雖中了牽機之毒,卻并非無藥可解,不過即便解了,你往后數年里都需要好好調理身子,否則也是早亡的命。”
紀北霆的身體已不適合獨處,所以身邊還有一近侍陪著,一聽這藥可解,頓時欣喜不已。
倒不是不起疑這位陌生老者,可以主子如今的身體,再派人殺他簡直多此一舉,
“既你說未見過她,為何你會有我的玉佩。”
顧白剛塞完藥,被他如此質問,倒也冷靜,“這個玉佩是我無意間得來的,玉佩刻龍,乃天家之物,所以我就賭你會見我。”話落,她也不予多留,“行了,我也該走了。”只是臨走前,想到他的身體,還是多加了一句,“你的身體,記得好好休養,別在折騰了,我可不想浪費我的藥。”
最后的話,滿滿嫌棄,只是瞧著那坦蕩離開的樣子,紀北霆卻覺得她有幾分落荒而逃。
不過這也不怪她,誰能知道那小宮女在他心中如此重要,襯得她像極了負心漢,她哪還能安心理得的站在這。
老者來得快,走的也快,前前后后半個時辰都沒有。
“追,查清楚他是何人!”
紀北霆躺在床上,臉色雖蒼白,可眼中的死氣卻是消失了不少。他的行蹤隱秘,怕是連高坐在龍椅上那位都不知曉他已經悄無聲息的來到了京城。月兒那么聰明,玉佩怎么可能丟,何況即便是丟了,怎么好巧不巧的就出現在那老者身上。思來想去,恐怕也只有一個原因,那便是月兒不愿出來,這才央著他胡亂說這么一通鬼話,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哪路神通,居然能查到他的所在地。
也不知是不是那藥太過神奇,他躺在床上想事情,想著想著,居然睡著了,這是他中毒以后的第一個安穩覺,等睡醒,那是這段時日從未有過的神清氣爽。
如此靈丹妙藥,月兒不惜請人送給他,看來,她還是在意自己的,想至此,冰冷的面容,因著嘴角上翹,瞬間冰雪消融。
***
顧白從走出大門口就知道有人跟蹤她,對此,她并不放在心上,她也是有外掛的人,哪那么容易被人查到老底?遂那些跟蹤的暗衛只跟了一條街,然后就將人跟丟了。
回去之后,原以為自家主子會暴怒,誰知,他只是點了點頭,并沒有多言。
月兒能讓人給他送藥,便說明還是在意他的,知道這一點,其實他已經很滿意了,至于她為何遲遲不肯出現見他,他想了想,以他如今的處境,不出現也好,省的被人盯上,他現在要做的便是登上那至高無上的位子,然后……親自迎接她歸來。
再說顧白,找了處荒僻的地方,趁著無人便脫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而后丟到了系統背包后,大搖大擺回宮了。
宮里,一如從前,她的雷霆手段讓眾人不敢造次,即便好奇皇上為何離宮,且孤身一人,可求生欲讓他們壓下了心中好奇。
見皇上回來,魏德海立刻上前,那些在外的大臣可等了她不少時辰了。
顧白坐在上位,即便穿著龍袍,可她不似那些注重形象的帝王,就這么懶懶的靠在椅子上,手中也不知從哪里找了把玉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把玩著,“讓他們進來吧。”
這模樣,若是被言官看到,定是要上言的。
帝王,便該有帝王的樣子,如此吊兒郎當的德行,跟那些市井紈绔有何區別?簡直不成體統!
這不,覲見的大臣中便有言官,瞧著她如此模樣,頓時氣的吹胡子瞪眼,愣是錯開那些想拉他的同僚,上前道:“陛下,您貴為一國之君,一言一行皆代表著滄瀾國!上有神明,下有百姓,他們都看著,您如此失禮,有失一國之統。”
顧白把玩著手中的玉扇一頓,空氣中的時間頓時停滯了,幾位大臣臉色慘白,皆為同僚感到痛惜,嚴大人什么都好,就是性子直,如此得罪新帝,怕是不得善終了。
顧白面色不改,并未開口,可她越是如此,便越是慎人,這位新帝出了名的喜怒無常,她不吱聲,也不知是想著如何折磨嚴大人。
顧白表面裝高深,實則卻是在問518,“這人是誰?”
518道:“嚴起,學識極高,當年的三甲狀元郎,為人耿直,不過世家出身,倒也并未樹什么大敵,且因為他敢說,先帝索性就讓他當言官。”
顧白沉吟片刻,“唔,看來是好官,那我就給紀北霆留著吧。”
她這么想著,再抬眼,便將手中的玉扇丟到了書案上,似笑非笑道:“既然嚴愛卿如此在意百姓的看法,那便替朕好好聽著,只是在這朝堂上可聽不到什么百姓的話……”她說著,頓了頓,又側目看向了另外一位同行的大臣,“吏部尚書,朕聽聞底下有不少知縣的位子十分缺人,既然嚴愛卿有意,你便替他好好尋個好位子吧。”
肥差向來不缺人,反而一群人爭著搶奪,只有那些偏遠窮苦之地,才會無人問津,一般情況,那些地方都會派些出生寒門的弟子,可嚴起是誰,正三品的大臣,當年的三甲狀元郎,再怎么降,也不該降到七品小縣令去啊。
“皇上請三思啊!”
吏部尚書這一跪,先前還慵懶的顧白驀地挑眉,她的這張面孔原本生的極為清俊精致,微笑時,整個人都添了一抹明媚亮色,可如今,卻如一把出鞘的利劍,透著濃濃的凌厲,危險至極。
“朕做什么決定,還輪不到誰來指手畫腳,還是說,朕的吏部尚書也想下去替朕聽聽百姓的話?”
此話一出,跪在地上的吏部尚書頓時額間冷汗直流。
嚴起聽至此,卻是上前一步,臉上始終沒什么表情,在他看來,這位新帝怕是廢了。
“臣,嚴起,叩謝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