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有什么事?”天華咬掉簽子上的最后一只丸子,含混不清地說著,“你可不是什么偶遇美女就要喝一杯茶增進感情的人哦。”
明明是十分不優雅的動作,由她來做卻流露出一種讓人移不開眼的風情來。
鼬默默地嘆了口氣,覺得自己有點兒心累。
所以說她為什么會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看起來還毫無違和感?
“已經一年了。”他放下茶杯,“組織要求上交的經費,你托蝎和迪達拉轉交兩次、我四次、君麻呂六次……你這么避著角都,實在很不自然。”
“有嗎?”天華上身微仰,活動了一下身體,“那只是因為你有意識地在注意我吧?”
“或許暫時是如此。”鼬嚴肅了語氣,“但長久下去,其他人也會意識到的——角都就是你說的「仇人」,對嗎?”
“那又怎么樣?”天華冷笑,“我難道會在曉待很久嗎……或者說,你的命難道還剩下很久?”
直接被拆穿的鼬露出了一絲微不可察的狼狽神情。
“你什么時候被佐助殺掉,我大約也就是什么時候離開。”天華收斂笑容,淡淡地道,“也不對……如果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我先忍不住宰了角都,那肯定也離走人不遠了。”
“為了避免這兩件事發生時間間隔太久,我還是少見那家伙幾次比較好——背后給他添堵,也更讓人解氣一點兒。”
“所謂背后添堵——”鼬瞇了瞇眼睛,“就是指你總明里暗里搶走角都的獵物、或者故意在他快得手的時候引來對方的援軍,結果惹得他現在脾氣暴躁得幾乎具現化?”
“怎么,你也知道了?”天華勾起一抹嫵媚笑容,“我可是好心去通知他啊,省得被人圍攻了陰溝里翻船不是么?”
“……現在整個曉上下,恐怕都知道你跟角都不對付了。”
“那又如何,反正佩恩也沒發話啊。”天華漫不經心地道。
“不管怎么說,你好歹也注意一下吧。”如果忽略仍舊沒多少波動的表情,鼬簡直稱得上是苦口婆心了。
“我拒絕。”天華冷嗤一聲。
宇智波鼬真誠地覺得,無論看多少次,某人現在的樣子都十分之辣眼睛——但這不是當前的重點。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
天華也感覺到了什么,正色看向了他:“你又想說什么?”
“我知道你或許不會聽。”鼬雙手交叉立在桌面上——這是個佐助在以前經常會做的動作,“但是這里真的不適合你。”
“你還記得你當初和我說過的話嗎?”他看著天華,“可你現在不僅僅是為了復仇了……你正在越陷越深。”
天華的唇邊浮現一絲細微的冷笑。
“你不覺得你現在說這些太可笑了嗎?”她的笑容在擴大,“你這時候又來勸我算什么呢?不想讓我像你一樣弄臟自己的手?”
“算了吧,大圣人,我的手早就臟了。”天華低下頭,把玩著自己手指,“你根本,就不了解現在的我……為了達成目的,過去所厭憎的一切,我現在都可以做得得心應手,就好像我當初為了揚名以換取加入曉的資格,可以毫不猶疑、干凈利落地殺掉十多個A級以上的叛忍。”
手指有些粗糙,攢了不少繭子,但一看還是纖細白皙的感覺。
“而這一年多來……死在我手上的人又翻了幾番吧。也許還不止,畢竟前一次,我還順手把那個桃源鄉——或者虛偽之谷?給整個兒端了。這就又是一個不得了的數字呢。”
“所以我不明白,為什么到了這一步,你仍然想讓我離開這兒。”天華再一次笑了,不同于前次的冷笑,這一次的笑容失去了那種冷冽的感覺,只剩下純粹的嫵媚,“是因為你記憶中的那個女人太干凈?還是只是你把她想得太干凈?”
“但是……”鼬仍然想要說什么。
“別太自以為是了,宇智波鼬……從我知道一切起就想要對你這么說了,現在雖然晚了點,不過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天華站起來,居高臨下地望著他,“當你把仇恨強行施加在佐助身上、當你對萱揭露出那些事……你有沒有想過他們是怎么想的?你真的以為自己可以瞞天過海嗎?”
“仇恨真的能完全改變一個人……哪怕是自認為心智已經十分堅定、曾經被最敬重的人背叛過的我。”她的笑容一冷,“只不過,我還沒有完全被仇恨吞噬掉理智罷了……但你的寶貝弟弟,經歷可比我單薄得多。”
“如果加了料的「真相」被鳶告訴他……你猜他會不會發瘋?”
“雖然我也很想給鳶添堵,卻未必能拉住你的寶貝弟弟,不讓他墜入比你更深的黑暗。”天華擦了擦手,將賬款扔在桌上,“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萱,現在在他眼里也不過是個枉顧宇智波仇恨的外人罷了——我對他還能有多少影響呢?”
“后會有期,鼬。”
被幻術結界隔離的喧囂聲隨著天華的離去再次響起,望著對方毫不留戀的背影,鼬慢慢地呼出了一口氣。
真是,完全不一樣了啊……我究竟,錯過了什么?
對一個原本屬于光,卻不得不墮入黑暗的人來說,曾經美好的記憶愈多,就會愈加痛苦。
這無疑是種不幸,卻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幸運——一個人若是還能夠感受到痛苦的存在,那就意味著他尚未被黑暗消磨成一具真正的行尸走肉。
即使那痛苦已被束縛在心中至深之處。
可它依舊存在。
…………
“看來是和鼬先生談完了,小姐?”因為天生和茶屋畫風不搭而等在外面的鬼鮫見她出來,不由得咧了咧嘴,“我還是第一次見他對某個人這么關切呢。”
“鬼鮫前輩想表達什么?”天華正了正斗笠,難得沒有遮擋的美艷面孔上浮現出一個柔媚的笑容,“這么說吧,我呢,大概是鼬在「過去」所結識的人中,唯一一個現在仍然不用拿他當敵人看的——剩下的,要么就是木葉的忍者,要么……已經成了死人。”
“也是呢。”鬼鮫聞言,再度咧了咧嘴,“像我們這樣的人,基本上都是舉世皆敵了。”
…………
因為收到了聯絡的信號,天華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最近的據點——里面已經有人了,只不過似乎也是剛到而沒來得及接受佩恩的幻燈身術。
其中一人在她踏入山洞的同時聞聲轉頭,緊接著就咋呼開了:“咦是天華嗎——好久不見了!嗯!”
“我上次聽說你又從角都手上搶人啦!”迪達拉一臉標準的幸災樂禍,“我猜你真的非常不喜歡角都那家伙對吧?嗯。”
“我現在成天就琢磨著怎么干掉他了,沒下手只是找不著機會而已。”天華聞言眸中閃過一絲寒芒,表面上卻仍維持著笑吟吟的姿態走向山洞中央的空地,“你說我喜不喜歡他?”
“那家伙果然就是不討人喜歡!嗯。”迪達拉沒注意她的眼神,只當天華是在說笑,因此倒露出了一副頗為贊同的表情。
蝎卻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天華一眼。
這女人,可不是在開玩笑。
“女人,給你個忠告。”蝎用有些沙啞的聲音道,“那種連成為收藏品的價值都不具有的家伙,不值得費什么心思,所以,還是放棄為好。”
別做什么不該做,甚至是做不到的事。
看在這丫頭還算對他胃口的份上,就提醒一句好了。
“多謝蝎大哥關心了。”天華輕笑一聲,“只是,我看某些人實在不舒服,忍不住,就手癢啊。”
所以,我不會放棄的。
蝎瞥了她一眼,話已至此,他自然不會再多說什么。
“你應當也收到了佩恩的聯絡信號……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