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仲淵仔細觀察著眼前的女孩子:白的發光的額頭上幾縷細碎的劉海,齊肩的頭發豎成一個干凈利落的馬尾辮,一雙水汪汪的、黑白分明的杏眼,鼻梁窄窄的十分靈巧,嘴唇微微嘟起,臉部線條柔和,沒有一點攻擊性,臉頰圓鼓鼓的,非??蓯?,雖然身材有點圓潤,但是這種體型恰巧是在長輩們里面最討喜的。
林慕煙極力粉飾著兩人的“奸情”,然而“程叔叔”仍舊紋絲不動,遂向程晞珩投來求救的眼神。
“爸,我同學和你說話呢!”程晞珩會意立馬救場。
“哦。”莫仲淵這才反應過來,將手中的保溫壺放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道:“爸爸年紀大了,反射弧有點長,林同學見怪不怪哈!”
慕煙堆起笑臉,盡量不露出破綻。心里想著,跟著程晞珩混了一年多,自己的確在忽悠人這方面“長進”了不少!
既然程晞珩的爸爸都來了,為了避免萬一待會兒再迎來類似于“程晞珩的媽媽”、“程晞珩的三姑六婆”、“程晞珩的外甥女”等尷尬的局面,林慕煙立刻機智的找了個借口開溜了。
走出病房,少女懸著的心終于放回了肚子里,只是覺得“程叔叔”看到她的表情很奇怪,不是驚訝而是......驚恐?他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長,就好像原本就認識她但又害怕見到她似的。
一定是自己又多想了。林慕煙自我疏導著,完全沒注意醫院的走廊內,迎面走來的西裝男子,朝她頻頻送來的目光。
齊屹辰手里捏著文件夾,因為齊氏旗下幾家公司股權轉讓的事情,父親對他避而不見好些時日了,聽說程晞珩動了手術,猜測爸爸可能會來這家醫院,便想著過來碰碰運氣,沒想到還沒走到病房,就在走廊內迎面看到了程晞珩的小女友。
這樣細細端詳來看,她也還算得上是個清純甜美系的美少女,怪不得程晞珩那小子現在每天出門前又是噴香水又是抹發蠟的呢。
病房內,程晞珩看著若有所思的爸爸,想著難道他正在為慕煙的那句“程叔叔”而感到不開心?
“爸,您是不是生我氣了?”程晞珩試探性地問道。
莫仲淵這才回過神來,納悶道:“我生什么氣?”
程晞珩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沒和任何一個同學說過我的身世,所以他們才會斷定您肯定也姓程----”
“哎呦,我當是什么呢,不告訴他們也好,省得別人覺得咱們沒有血緣關系,覺得我們不親近。臭小子,爸爸不在意這些的?!蹦贉Y說著拍了拍養子的肩膀。
對程晞珩來說,莫仲淵和他的親生父親沒什么兩樣,之所以瞞著慕煙不讓她知道實情,是因為他想在她面前一直呈現出樂觀積極的精神面貌,而且慕煙又很多愁善感,被她知道他一直寄人籬下地過日子,指不定又該替他傷什么春悲哪些秋呢!
然而,程晞珩不知道的是,他將會為了這個隱瞞身世秘密的決定,付出承受五年失戀之苦的代價!
一推開房門,就見到父親正在為剛動過手術的程晞珩倒騰飯食,屋內洋溢著濃濃父子情的祥和氣氛,齊屹辰的臉色如死灰般沉寂。
莫仲淵見到來人,停住手中的動作,嘆了口氣,“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你還是找來了。”
烏泱泱的眼眸深不見底,齊屹辰將手中的文件攤開來,莫仲淵不看也知是什么。
手中那份股權轉讓書被“啪”地一聲打落在地,莫仲淵突然從椅子上竄起,指著齊屹辰的鼻子,大發雷霆道:“你老子我現在還活著呢!等我快死了,你和你媽再沆瀣一氣地逼著我簽字也為時不晚!”
齊屹辰只字不言,眉目低垂著,將父親的責罵照單全收。
程晞珩見此情形,強忍著刀口的疼痛,將身子往上提了提,試圖坐立起來,臉上是在學校里從未表現過的冷靜和嚴肅,“齊屹辰,用不著這么趕盡殺絕吧,怎么說,莫叔也是你親生父親?!?/p>
“這里沒有你說話的份兒?!饼R屹辰也不惱,只是拿“血統”來壓制這個齊家的養子。
“這里只有我們父子三人,我們不防打開天窗說亮話----”
“父子三人?”齊屹辰冷笑,臉上是涼薄的疏離,“終于說出心里話了,感情,你早就想做我爸的兒子了吧,這樣你就能繼承部分家產了?”
“哈哈哈,”程晞珩不怒反笑,雙臂抱在胸前道:“家產?你以為人人都覬覦你家那點積蓄嗎?我只是想你好好掂量清楚,究竟是父子親情重要,還是名利重要!”
“你不用說的這么大義凌然,沒有我們齊家,你就算想在女孩子面前獻殷勤,都難于上青天?!?/p>
程晞珩的眼睛不自然地眨動了幾下,女孩子?難道他......
“夠了!”莫仲淵怒火中燒,大聲呵斥道,“什么你的我的!你們兩個臭小子是當老子不存在嗎?我怎么養了你們兩個討債鬼!就算不是血濃于水,這么多年,石頭塊子也該捂熱了吧?瞧瞧你們,一見面就掐架,想氣死我不成?”說罷話鋒一轉,矛頭直指齊屹辰,“你媽不在這兒,看誰還能護著你!”
老爺子一番話將兩個人罵得狗血淋頭:兩兄弟一個悶在床上,另一個也是垂目不語。良久,莫仲淵感覺胸悶氣短,便梗著脖子甩門透氣去了。
室內只剩下程晞珩和齊屹辰,想起他剛才提到了“女孩子”三個字,程晞珩放下身段,低聲問道:“你剛才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我對你的花邊新聞不感興趣,你還是關心一下你這弱柳扶風的身子骨吧!”齊屹辰事不關己地看了他一眼,說罷便走出了病房。
一抹笑意在齊屹辰的嘴邊綻放,剛才和程晞珩在病房內同時被父親責罵,倒是有一種被“一視同仁”對待的感覺,那種因父親的偏愛而對程晞珩懷恨在心的郁悶一下子消失了。
這樣才像真正的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