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林慕煙一頭栽進爸爸的胸懷，淚如泉涌。

“發(fā)生了什么事？準考證丟了？”林書文摸著女兒的頭問道。

林慕煙抬起頭，淚眼朦朧地望著父親，“爸爸，我不是你的親生女兒嗎？”

聽到此處，林書文的臉瞬間變換了顏色，青白交替著，結結巴巴道：“你......誰跟你說的？”

“媽媽告訴我的。”

林慕煙看著一向斯文的人民教師瞬間變了個人似的，陰著臉用力地扯著女兒的手腕，眼睛放大了兩倍，“你媽她在哪兒？”

“在家里。”

慕煙想著，媽媽肯定是撒謊，而且那個男人已經走了，這會子爸爸回到家也不會撞破他們的奸情，就脫口而出了。

林書文心一橫，用力拉著林慕煙朝樓上走去，腳底像是踩了風火輪似的。

廖英梅正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門啪的一聲開了，見父女倆一起怒火燒心似的沖了進來。

林書文松開慕煙的手，直杠杠地沖向廖英梅，指著她的鼻子大罵道：“賤人！你當初是怎么答應我的，信誓旦旦地說這輩子都不會讓女兒知道她的身世，讓我做女兒唯一的父親！現在你和他舊情復燃了，你居然出爾反爾！你怎么如此下作！”

這是林慕煙第一次聽見一向慈愛的父親出口成臟。

“我自始至終只有一個要求，就是不讓女兒知道實情，為什么你連這一點承諾都做不到！”

“你和他重歸于好了，是不是還想把我唯一的女兒從身邊帶走！”

眼前是爸爸一反常態(tài)瘋狂的咆哮，林慕煙目瞪口呆地消化著這一連串的打擊：第一，爸爸知道媽媽有情人。第二，爸爸的言辭側面證實了媽媽的說法，她的確非爸爸親生。第三，她的親生父親是程晞珩的“爸爸”！

但是她沒想到，接下來還會有第四，第五個打擊朝她走來！

廖英梅把頭埋進膝蓋里，她知道，由于她和莫仲淵今天所犯的錯誤，讓原本和睦的家庭毀于一旦。

耳邊是林書文不絕于耳的辱罵指責，羞惱積郁在她的內心，幾乎讓她失了心，廖英梅直奔廚房拿出一把鋒利尖銳的水果刀，遞到了林書文眼前，悲愴地吼道：“別罵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不妨殺了我吧！”

林書文抓住廖英梅漸近的手腕，眼睛布滿了紅血絲，“殺了你？不如你殺了我吧，我活著也是痛不欲生！”

兩夫妻在林慕煙面前推來推去，明晃晃的水果刀橫在二人中間，爭吵不斷惡化升級，不久便扭作一團。

“你們快住手！”

林慕煙急得跳著腳，試圖拉開父母的糾纏，卻被林書文一把推倒在地上。

慕煙眼睜睜看到媽媽的腳踩在她剛才灑落在地板的一灘水上，腳底一滑，只聽砰地一聲，后腦著地的廖英梅重重摔了一跤，而爸爸則壓在了媽媽身上。

可是，為什么媽媽不站起來，繼續(xù)和爸爸拉扯了呢？

廖英梅張著嘴，似還想說點什么，含淚的眼眸逐漸失去了生氣，原本喧嘩的客廳瞬間寂靜到了針落可聞的地步。

林書文兩手撐在廖英梅兩側，慢慢起身，鮮紅的血液從妻子的左胸膛汩汩流出，很快便浸濕了衣襟，順著她的后背流到了地板上。

“媽--！”

林慕煙瘋了一樣撲向奄奄一息的廖英梅，聲嘶力竭的吶喊劃破長空。

“快打120啊！”聞聲趕來看熱鬧的鄰居見到這駭人的景象，立刻掏出了手機。

順帶報了警。

晚上七點，醫(yī)院宣告廖英梅搶救無效死亡，警察將傻掉了的林書文帶進了派出所，留下手足無措的十八歲少女。

當晚，林慕煙的電話，程晞珩沒有打通。

慘案發(fā)生后的某天，一夜未眠的林慕煙和面色憔悴的父親終于說上了話。

父女倆一見面，林書文便崩潰了，雙手扶額，手腕上的鐐銬清晰可見，刺痛了林慕煙的雙眼。

“小煙，爸爸犯了大錯，爸爸對不起你！”

林書文老淚縱橫，嗚咽著繼續(xù)道：“你媽媽被我害死了，我還是個人民教師呢，我不配啊！我害了你媽，害了你，爸爸不配做你的父親，你去找你的親生父親吧，他會供你上大學.....”

林慕煙搖著頭，哭成了淚人，“我不去找他，我只有你一個爸爸。我恨那個人，都是他害了我們。媽媽不是你殺的，這是誤傷，全都是我的錯......”

后來，林慕煙無數次在夢中重回撞破母親出軌的那天，驚醒后的她每次都在懺悔，如果那天她沒有跑下樓該多好。

她為什么不假裝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

她為什么要詢問爸爸，關于她的身世？

都是她的錯，還有那個所謂的親生父親！

林書文看著情緒激動的女兒，想起過幾天就是林慕煙人生中最重要的大事之一，遂囑咐道：“小煙啊，不管怎樣，再過幾天就要高考了，你一定要調整好狀態(tài)去考試。我要進監(jiān)獄了，顧不上你了，以后的人生之路，你要一個人好好走。既來之則安之，不要自怨自艾，不要怨天尤人，不要背負著這些痛苦，你要站起來，堅強一點！爸爸希望你能快樂地生活下去，考大學，工作，結婚生子......爸爸爭取能在你出嫁之前出來。”

林父的一番話像是密集的子彈，打在慕煙脆弱的心靈上，經過這幾天的深思熟慮，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是那個只需要為了學習成績發(fā)愁的林慕煙了。

她失去了曾擁有的所有的東西：父母，家，快樂，希望......

以及她深愛著的程晞珩----變成了她的親生哥哥......

生活一下子將她推向了一個四下黑暗的房間，她像一個盲人那樣百般艱難地摸索著冰涼的四壁，好不容易打開一扇門，沒想到，迎面而來的不是光明，而是槍林彈雨，以及腳下狂風呼嘯的懸崖，她痛到想死。

“爸爸，你是什么時候知道，我不是你親生女兒的？”

少女嘶啞的聲音幽幽地打破沉寂，林書文的眼睛逐漸垂下，既然事情走了這一步，不妨將當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