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夕陽西下。
一處破敗的農家小院,此時,卻打破了往日的平靜,變得喧鬧不止,喝罵聲,痛哭聲,周圍鄰居的議論聲,聲聲不絕于耳。
只見,中央躺了一個約摸13歲的少女,額頭上長了一個又紅又腫的大包,雙眼緊閉,生死不知。她母親把她抱在懷里,替她擋住少女奶奶的鞭打,不斷地向她哭訴求饒,“婆婆,求求你,別打了,蘭兒快不行了。”
而她的那些兒女抱著她一起哭。
那名母親白清雅的婆婆羅王氏卻還在拿著手中的扁擔不斷地打在她的背上,那本來就瘦骨嶙峋的背部被她婆婆早已打得青腫不堪,甚至還偶爾響起扁擔與骨骼撞擊的聲音。
盡管疼痛難忍,白清雅還是緊抱著她的二女兒羅紫蘭不放。
羅王氏不但下手狠,嘴上更是不饒人,“真是反了天了,我把你許配給鎮上的楊老爺做填房,你竟然敢頂嘴反抗,那楊老爺雖然年紀大了點,但是人家有錢啊,抬你做填房,還委屈了你?還尋死覓活的,我打死你個不孝子孫,要么死,要么給我嫁過去!”
在混亂中,誰都沒有發現,羅紫蘭本來垂落在地的右手指突然動了下,羅紫蘭此時感覺頭很痛,腦袋里不斷灌輸一段不屬于她的記憶,她頭痛得眉頭緊縮,她有點納悶,怎么會有別人的記憶?耳邊不斷傳來哄鬧的聲音,好吵!
她記得自己不是在豪華的別墅里睡覺嗎?平常安靜的環境怎么這么吵了,還是家里進了什么人了?
耳邊又想起一個溫柔卻悲戚的婦女哭聲:“蘭兒,我苦命的蘭兒啊,你醒醒啊,你千萬不要出事啊,你一定要挺住啊,不然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終于,那一段陌生的記憶灌輸完了,羅紫蘭有點想爆出口,原來她這是穿越了,而且穿越到了一個異世苦命的農家女身上,想她堂堂現代21世紀30歲年紀,就成為人人敬仰的國醫圣手,只是睡了一覺竟然穿越了,她有點郁悶。
她睜開懵懂的雙眼,才看清那抱著她的婦人凄苦的臉,這是怎樣的一張臉啊,那么枯黃蠟瘦,不過從其模糊的輪廓可以看出她年輕的時候,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就算現在那么憔悴蒼老,也沒有磨去她身上的賢良溫德。
她算是徹底的醒了,當看到那位所謂的奶奶還在鞭打她的母親,不禁臉色一變,就在她要撐起此時全身酸痛的身體,來給那個老婆子一頓教訓。
卻在這個時候,從一間矮破的茅草屋里出來一個中年男人,看著他吃力地撐著拐杖出來,臉上滿是淚痕,一邊急切地趕過來,一邊哭喊道:“娘,你別打了,你有什么氣沖我來好了,別打我的妻兒啊,娘!”最后那一聲“娘”,叫得肝腸寸斷,他現在看著自己疼愛的妻女遭受毒打,讓這個平時憨厚熱心腸的漢子都痛哭流涕,可見他心里有多痛,多無奈。
因為走得急切,那只斷瘸的右腿突然沒使好力,一下子,摔在地上,可是他還不放棄,一邊往這邊爬過來,一邊哭著求饒。
那羅王氏見此本來無動于衷,卻在這個時候,那羅老頭聽見動靜,走了出來,喝住那老婆子,羅王氏才停手,不過不悅地轉過身,對著老頭子道:“老頭子,你什么意思,我管教我兒媳,你有意見啊?他們這群沒良心的畜生敢忤逆長輩,就該活活打死才解恨!”
羅老頭倒不是心疼他們,而是覺得做得過了,以后在鄰居面前不好看,到時候,就會得了個偏心眼名聲。
他看著老婆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恨聲道:“老婆子,你管教兒媳是沒錯,但是不要太過了,再打下去會弄出人命的,就此收手吧。”
可是白清雅的大嫂楊田早就看白清雅他們一家不順眼了,那二弟腿瘸了,不僅不能像以前那樣打獵補貼家用,還整天藥材不斷,成了個藥罐子,現在看那對被打得不知死活的母女,要是死了還好,可是關鍵是半死不活的,這要是還留他們在家,還不得出錢醫治他們啊,看那二弟妹那明顯踏下去的背部,就知道她多半也是跟她那個討債鬼夫君一樣是廢了,這樣的廢物最好就是把他們趕出去,怎么能留在家里吃白食呢!
她陰毒的眼睛看著早已抱在一起哭做一團的一家,看著傷的傷,殘的殘的他們,眼珠子不斷亂轉,突然見她眼神一亮,來到她婆婆身邊,碰了碰羅王氏的手,羅王氏現在被老頭子訓了一頓,心情正煩著,突然被她大兒媳一碰,頓時不耐煩揮開她,道:“干什么?滾一邊去!”
楊田卻不聽,反而在羅王氏耳邊耳語了一翻,剛開始羅王氏還渾不在意,甚至想揮開她,可是聽到后面,她的眼睛爆出一團精光,眼睛不斷地在她二兒子一家身上亂轉,最后下了什么決定似的,楊田說完,看著她婆婆露出會意的笑,她婆婆也朝她點了點頭,楊田便高興地退在一邊去了。
羅王氏便對著羅玉柱一家大喊一聲:“別再哭了,整天就知道哭喪,不知道的還以為死了人呢,看到你們就晦氣,趕緊給我進堂屋去,我有事向你們宣布!”
羅老頭看見她婆娘又要干什么,頓時皺眉不悅,但也沒說什么,覺得在外面站久了,看著周圍鄰居各種各樣的眼神,頓時覺得有點丟臉,便率先走了進去。
本來抱在一起痛哭的羅玉柱一家,聽了羅王氏的話,頓時止住了哭聲,他們有種不好的預感,特別是白清雅那柔弱的臉上頓時露出一絲驚慌,內心也慌慌的,羅玉柱伸出手緊緊握住了她小巧卻粗糙的手,給她以力量,示意她要堅強。
本來有點絕望的臉上,接觸他丈夫寬大又溫暖的大手掌,頓時安定了下來,向他堅定地點了點頭,她眼露柔情地看著她的丈夫,看著他丈夫本來熱血洋溢的俊臉上現在卻變得頹廢蒼老,頓時伸出手撫慰著他的臉,滿眼的心疼,羅玉柱感覺到她的柔情,臉上也露出暖暖的笑,用手蹭了蹭她的小手。
羅紫蘭躺在她娘親的懷里,看著她娘和爹這有愛的一幕,內心也暖暖的,本來彷徨的內心,也變得安定了下來,抬眼看了看虛空,似乎在與原身的靈魂告別,請放心,你的仇我一定會幫你報的,但愿你下一世能投胎個好人家,好好活著!
羅王氏又叫她的大兒子去把族長和里正找來。
羅玉柱和白清雅聞言,卻低頭沉默,白清雅還心疼地揉著羅紫蘭的背部,羅紫蘭身上本來火辣辣的痛感頓時減輕了不少,羅紫蘭看著她娘親柔和的臉龐露出濡慕之情,她上輩子就是孤兒,從小就缺乏親情,與她作伴的便都是醫書,她以為這輩子除了自己最鐘愛的醫術,便不會再有什么值得留戀了,現在老天卻賜給她一個如此溫暖的家,她幸福得有點想落淚。
兩個妹妹這時候哭著抱住了他們的爹娘,哭道:“爹娘,我怕。”而二弟卻跪在遠處,一個才11歲的小孩,此刻卻眼睛通紅,死死地盯視著那所謂的奶奶站在遠處扯高氣昂的指揮,仿佛這樣就能記住這一家子給的恥辱,以后再狠狠地回報他們!
隨后,鄰居那里引來一陣騷動,大家看去,原來是里正和族長來了,里正看見他們家鬧成這樣,頓時搖頭嘆息,走到羅王氏面前,劈頭就是一頓訓,“你看你老婆子做的好事,那阿柱也是你們的親身兒子吧,你這樣虐待他們,哪像是對待親身兒子的態度,我勸你還是不要太過分,莫讓自己將來后悔!”
羅王氏被訓了一頓,也不敢說什么,只說知道,但是臉上卻一點也沒有覺悟。
里正見她這樣,只能“唉”了一聲,覺得這羅家是沒救了,便走進了廳堂,族長卻是冷淡地瞥了這一家子一眼,便走了進去,他們知道,羅家這是要分家了,就是不知道怎么分的。
羅王氏見里正和族長都進去,便轉過眼珠,瞪了羅玉柱一家眼,呵斥道:“還不快趕緊給我進去,難道要我這個老婆子抬你們進去啊!”看見他們露出嫌棄的神色,然后轉身就進去找她老頭子商量事情去了。
羅玉柱和白清雅聞言,便只好艱難地站起來,白清雅又把羅紫蘭扶了起來,羅紫蘭雖然全身酸痛,特別是頭上那個大包,讓她特別不舒服,她知道,原身就是因為這個大包才沒緩過勁來離去的,一家人互相摻扶著慢慢地也走進了廳堂。
此時,廳堂里已經坐滿了人,除了里正外,都是羅家人,羅王氏總共生了三個兒子和兩個女兒,前面四個兒女已經成家了,只有最小的女兒今年17歲,卻還沒有成親,因為是老來得女,所以特別受寵,說嬌生慣養都不為過,這也造就了她目中無人,張揚跋扈的性格,家里有什么好的,她看上了,就要搶過來變成她的,這讓看她這個小姑子不順眼的幾個嫂子只能敢怒不敢言,暗地里不知道罵了多少次,都盼著什么時候能把這尊瘟神請出去,可是這么多年了,對于這個小姑子出嫁的事情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只要她們向羅王氏提起,便都會得到羅王氏的一頓大罵,折騰,后來,盡管再怎么不滿,也不敢說出口了,她們看著這小姑子一年大似一年的,卻還是在家里當大小姐,作威作福,卻一點都不急自己的婚事,眼高手低,只等著鎮上那些大戶人家上門來求娶,她們背地里不知唾棄了多少回,你等吧,等吧,有本事留成了老姑娘,看你還怎么嘚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