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的吳忠丞只感覺眼前一陣扭曲后,畫面變得模糊,然后一座老宅子憑空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在看到這座宅子的時候,吳忠丞心中驚住了。
這不是自己此刻在長沙的宅子嗎?吳忠丞思緒飛快地轉動,之前的幻覺如果說是自己的前世,難道眼下出現的幻覺會是自己的今生嗎?
有些詭異真的無法用常理來解釋,就比如眼前,那老宅子在自己眼中越來越近,恍惚間他似乎站在了宅院里,接著又出現在了一間房間里。
房間里的床上躺著一個人,一個年約五十左右的婦人,此時雙目無神,瞳孔似乎沒有焦距,癡癡呆呆的看著空中,一言不發(fā),蒼白又僵硬的臉上毫無血色,跟丟了魂魄一樣。
在看到這個婦人的瞬間,吳忠丞怔住了,隨即心底涌出一股悲意,眼淚不知不覺的從眼眶中滑落了下來。
這是他的老伴,已經死去有些年頭了,如今突然出現在他面前,此刻的樣子就是她當初在彌留之際的時刻。
這一瞬間,那股一直藏在心里,壓抑已久的情緒突然爆發(fā),他真的很想放聲痛哭,陪伴了半輩子的老婆就在自己眼前,她又一次要死了。
而他更加清楚老伴為什么會死,是他自己害死的,他心里在滴血,悔恨,也有憤怒。
“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你,我對不起你,是我對不起你?!彼谛牡淄春?,眼淚像雨滴一樣劃過褶皺的臉龐,打在腳下。
他動不了,不然真的很想撲上去抱住老伴,想要大聲的喊她的名字,想要留住她。
然而,下一刻,那本來還躺在床上發(fā)呆發(fā)愣的婦人突然動了,想僵尸一樣直挺挺地就從床上坐了起來,依然雙目無神,但眼眶中卻流出了兩行血淚。
她緩緩地轉過身看著吳忠丞,嘴角浮現出一絲獰笑,兩顆長長的獠牙從嘴里伸了出來,還沾著一絲絲血跡,異常的恐怖。
吳忠丞也呆了,看著眼前的老伴變成這副模樣,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陣刺痛,他很想大叫一聲,可是根本發(fā)不出聲音。
變成厲鬼的婦人灰發(fā)披散,面目猙獰恐怖,舉著長滿青色指甲的雙手,惡毒無比的笑了,笑聲中帶著無比的怨恨。
“你該死,你該死。”婦人發(fā)出一聲刺耳的鬼叫聲,直接就撲了上來。
吳忠丞沒有躲,他也躲不了,看著撲向自己的老伴,他心中在淌血,在苦笑,眼中反而沒有了恐懼,有的竟然是一絲解脫之意。
“如果這樣死了也好,至少能減去一絲我對你的愧疚?!毙闹朽淖哉Z,吳忠丞想要閉上雙眼,可是發(fā)現自己根本連眼皮都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張慘白的讓他心碎的臉貼向他的脖子。
可是,預料中的事情并沒有發(fā)生,一聲猶如玻璃碎裂的聲音響起,眼前的畫面破碎了,他老伴的身影也跟著破碎了,不過吳忠丞并沒有想象中的喜悅,反而有著一絲感傷和不舍,死死的盯著那破碎的畫面和畫面里破碎的身影。
“對不起。”在心中喃喃的念叨著,吳忠丞情緒一下子低落到了極點。
“姓吳的,你不得好死,你一定不得好死。”
突然,一聲凄厲的嚎叫響了起來,吳忠丞猛然一震,定睛看去,只見此刻眼前的畫面又變了,在一個漆黑的墓里,十幾個身穿破爛鎧甲的士兵舉著長刀圍著一對男女猛砍,那對男女拼命的抵抗著,可是很快就被那些士兵給淹沒了。
最后一刻,他看到那個男子憤怒又惡毒的眼神望向自己,嘴里一遍又一遍的詛咒著,似乎恨不得化成厲鬼撲上來生撕了自己。
然而在吳忠丞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眼前的畫面又破碎了,一副新的畫面又出現在眼前,依然是在一個漆黑的墓里,在一處地下斷崖邊。
一個男子手上抓住一根繩子,掉在懸崖下,他正拼盡所有力氣的掙扎著想要往上爬,可是明顯他已經力竭了,顫抖的雙手已經發(fā)白,顫抖不止,眼神中滿是恐懼。
而懸崖上,吳忠丞的身影趴在崖邊,已經勒出血痕的雙手死死的抓住繩索,手臂上青筋一根一根的冒起,正咬緊牙關死命的撐著,不過他也已經力竭,拉不住崖下那人的重量,正緩緩的被那股重力往下拉。
“大哥,救我,快救我上去啊大哥?!钡踉谘孪碌哪凶铀粏〉暮暗?,他感覺到了自己手里的繩子正在往下滑。
“大哥,你不會放手的對不對?你一定會救我的是不是?”男子越發(fā)的恐懼,聲嘶力竭的吼道。
可是吳忠丞這時根本沒有多余的力氣開口說話了,他拼命的攥緊了手中的繩索,鮮血從手掌上的血槽里流了下來,染紅了繩索,滴在了地上。
吳忠丞咬著牙,額頭上的汗水不住的往下滑,遮住了眼睛,他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可是他真的快要拉不住了,現在連他自己都在被一點一點的往懸崖下拉扯。
終于,當吳忠丞半個身子都快要被拉下懸崖的時候,他放手了,他也不得不放手,雖然他真的很想救起懸崖下的人,可是自己已經力竭,再不放手只會跟著一起死。
“啊……救命?!?/p>
一聲凄厲無比的叫聲從懸崖下傳了上來,吳忠丞心頭猛震,無盡的悲哀和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想哭卻沒有力氣發(fā)出聲音。
“嗚嗚嗚……大哥,你好狠的心啊,為什么不救我,為什么?”
突然,一聲聲猶如催命般的陰森鬼哭響起,在吳忠丞周圍的黑暗里飄來飄去,忽近忽遠,一陣陰風吹過,那男子扭曲變形的身軀,以奇怪的姿勢從黑暗里飄了出來,他渾身是血,腦漿都從頭顱里迸濺了出來,死相極其的慘。
現實中,吳忠丞額頭青筋暴跳,瞳孔劇烈地收縮,死死的盯著眼前的一切,他呼吸急促無比,心中卻哀嘆,當初他不是不想救,而是真的無能為力啊。
此時的他心境不穩(wěn),心跳加速,呼吸都凌亂了起來,幾乎就要崩潰。
“啊……”
一聲近乎瘋狂的大吼猛然間從吳忠丞嘴里發(fā)出,與此同時他本來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的身體突然動了,因為用力過猛,整個人竟然直接就向前撲了出去,腳下不穩(wěn)頓時摔了好幾圈才止住了身形。
這個時候,另外幾人似乎也像是經歷了一個世紀一般的久遠,終于從幻境中掙脫了出來,幾乎是同時的大叫出聲,從橋頭上摔了下來。
接著就是幾人一陣的亂吼亂叫,恐懼的胡亂甩手拍打著自己的身上,雙腿也拼命的蹬著,像是有無數的蟲子趴在他們身上一樣,眼中盡是恐懼和厭惡。
這樣的情況發(fā)生在每一個人的身上,即便是吳忠丞,也恐懼的環(huán)顧四周,眼神顯得有些空洞無神。
過了好一會兒,激動的幾人才漸漸的清醒過來,一個個喘著粗氣,撫摸著早已經大汗淋漓的額頭,渾身一陣的虛弱無力。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趙麗渾身顫抖著,汗水已經濕透了她的衣衫,蒼白的臉上盡然滑落了幾滴淚水,不知道她在幻境里到底經歷了什么可怕的事。
“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备墒堇项^雙目無神,喃喃自語,顫抖著坐在地上,盯著黑暗的空中,整個人都魔怔了一般。
中年胖子呆呆的,張大了嘴巴,似乎想要說什么,卻又一個字都沒吐出來,就那么直直的平視著空中。
面具男則是整個人都跪在地上,剛才摔下來似乎就是這個姿勢,此刻依然保持著這個姿勢,他雙臂撐著地面,不住的顫抖,腦袋低下一言不發(fā),汗水從額頭上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吳忠丞是最先緩過來的人,他虛弱的看了眼幾人,不由得苦笑了一聲,他知道,剛才每個人都必定經歷了一些此生難忘的事。
會有這么大反應是因為這次的經歷和剛踏上石橋時的經歷完全不同的緣故,以他的猜測,剛踏上石橋時,大家陷入了幻境,所經歷的應該是自身的所謂的前世。
雖然看見的畫面都不太好,但因為有種陌生感,很難和自身聯(lián)系上,反而感覺沒那么深刻。
但是這次的幻境應該都看到了自己這一世曾經所經歷過的最難忘的場景,里面的所有畫面都是那么清晰,那么的真實,猶如自己親身回到了那個時刻般。
只是這些回憶都不是好的一面,都是些自己永生難忘又不敢面對的一面,或多或少都是自己人生中最陰暗的時刻。
“都還好吧?!眳侵邑吡艘谎蹘兹?,緩緩的問到。
幾人這時也漸漸的回過神來,氣息也平穩(wěn)了許多,因為他們知道,那些都不過是幻境而已,只是太過真實,直指他們內心深處的陰暗面,讓人難以面對,難以接受,更難以釋懷。
幾人相繼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各自緩緩地挪動身子找個稍微舒服點姿勢坐了下來,只是眼神依然帶著一絲后怕。
“咦,不見了,橋不見了,這,這不可能?!?/p>
突然,干瘦老頭驚叫了起來,他顫抖的指著剛才石橋的方向,恐懼的雙眼瞪的猶如死魚的眼睛一般,突出眼眶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