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她尾音上揚,淡淡的看向他。
“那你呢,又是為什么親近我,為什么要一心以我為重?”
雖是疑問,聽起來卻語調輕松。似乎只是在閑談別人的趣事。
被問到的須子恭瞬時目光呆直了幾分,過了片刻,拎起壺給自己倒了杯水,細細的抿了一口才再抬眼。
“姐姐可還記得小時候大病一場的事?我們就是那之前認識的。”
“那時候?”褚青鸞一驚,盯著須子恭的眼睛一時不離,像是在辨他話的真假。
須子恭心里緊張,見她皺眉,立刻不理智的激動起來。
“姐姐想起來了?!”
不過一夕,這雙閃亮的眼睛在她下一句時,滅了眼里的希望。
“那場病我記得,但之前已經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
“嗯。”
這一聲難掩的驀然失落,讓褚青鸞感覺自己也跟著心里不好受起來。
沒忍住又開口。
“其實...我是所有的都不得了,所有的人和事。”
她聽李嬤嬤說那場病她昏迷了三天,醒來就起了忘心眼,還愛對人和事迷糊,總是犯叫錯人名的幼稚行為,隔了幾個月才恢復過來。
可她卻知道她是壓根想不起之前了,好在她適應很快,每一個接觸過的都用心記下,漸漸的又融到他們里面。
若須子恭說的是真的,那他真此番待她的好,就不是有目的的接近了?
是嗎,宮里來的都是人精,是不是她也不能輕信他。
“竟是這樣!那可落了其他后遺癥?”
須子恭關切的話隨她音落而出,褚青鸞頓時覺的心思紛亂起來。
“沒有,就是人‘空白’了一段時日。”
須子恭流露出的”真情實意“讓她越發(fā)動搖,越發(fā)想相信他。
他一直給她表現(xiàn)的像是一汪清泉,一眼望去清澈見底,又像一塊兒美玉,純粹的沒有一絲雜質。
“姐姐愿意記起,我便幫姐姐回憶,姐姐若是不愿意,我愿和姐姐重新開始。”
他說的與心里想的無異,一如當年他漂泊無依初遇她時的心意。
褚青鸞因他顫抖的話激的心中波瀾,再瞅著他被燦燦的陽光掃過的臉畔,暗暗幽嘆。
何必呢,就算他們早曾相識,她也不見得是他該尋的良善。
正不知如何接話,突然注意到門外露出來的一只腳。
“是六皇子嗎?”這般大小,又是那樣熟悉的花紋,她一下子猜到是沈千瑾。
須子恭似乎對他頗有好感,見露出頭的真是他,立刻朝他揮手。
“你來。”
沈千瑾沉默的負手進來,看著他們的眼睛警覺的如同小獸。
在即將靠近到床邊的一瞬間,把一把花往旁邊的小幾上一撂,轉身飛快跑了出去。
而褚青鸞卻在這一點時間注意到他手指上殷紅。
“他手上有傷!”
之后目光落在地上,隔一段便有一滴的血跡還說明他傷的不輕。
剛要下床,被須子恭按住了肩膀。
“你歇著,我去看看。”
冒冒失跑出去,不就告訴所有人她傷好了嗎!萬一再被多事好事的嚼舌根嚼上幾句,沈千瓊一定不會放過機會。
褚青鸞立刻也意識到這一點,所以沒有反駁的留在床上。看著他即刻消失門外的身影,心里對他的懷疑更加不堅定了。
她前世是因為輕信喪命,所以這一世她便一直小心的對每個人提防,可這樣她錯了嗎,只是她太多心了嗎?
須子恭,我到底要不要對你信任?
......
在流華宮后院跑躲了會兒的沈千瑾,剛為后面沒人松了口氣,回頭就看到在他正對面叉腰站著的須子恭。
“你不用跑了,任憑你怎樣都不會逃過我。”
突然注意到他手那處還在滴血,快步走近了抓起。
“手怎么回事?”
“是不小心......”沈千瑾聲音像是蚊子嗡嗡,心虛的撇開看他的目光。
“是他們欺負的吧。”須子恭溫和的說著,仍托著他的手往一旁的水井那去。
清水洗過,再撒上藥粉,須子恭眼尖的拽出他袖筒里的帕子,仔細的為他層層裹了起來。
“我說過我曾經也這樣。”
“也有姐姐幫你包扎?”
沈千瑾因帕子第一刻想到褚青鸞那日待她,單純的認為他所說的曾經定然也包括個“她”。
須子恭手上一頓,眼睛里一抹傷痛轉瞬即逝。
“是姐姐,不止是姐姐。”
是真的呢,就在只屬于他們的曾經。
......
“姐姐真好看,以后我娶親就娶...姐姐這樣的。”
“凈胡說,到你長大了就不這樣想了!”
“我沒有,到姐姐長大了我就娶了姐姐!”
......
如今他終于有能力在人前站在已“長大”的她身邊,也即將到能成親的年紀,可她與他卻遠了。
“動一動,感覺有沒有綁的緊了?”
說過見沈千瑾攥了攥沒說話,拍了拍他的肩頭。
“你還小,保全自己好好忍耐吧。長大了就一切都好了。”
“嗯。”沈千瑾點頭的時候表情成熟的像個大人,須子恭似乎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再次朝他溫笑擺手。
“回去吧。”
而就在沈千瑾點頭要走的時候,紅綃突然追來了。
“六皇子,這是公主給您的。”一個布包裹的物件,摸在手上還帶著溫熱。
見他拿了,紅綃松了口氣欠身。
“還有申嬤嬤在宮外等您。”
須子恭再次對立刻望向他的沈千瑾擺手。
“去吧。”
人一生就是要邁過很多的坎,他雖年紀小,但該他自己邁過去的還是要去的。
就像這滿地凌亂的梧桐殘花,經過了就是又一年的茁壯成長。
須子恭一直站在原處看著沈千瑾小小的身影走出去再也看不見了,才轉身回走。
卻不想被紅綃略失禮的攔在了前頭。
“殿下,公主已經睡下了。”
被一言道破心思的須子恭怔了下,微微翹起了唇角。
“哦。我去給她準備晚膳,她什么時候起知會我一聲。”
他說完便側身去了廚房。不想沒多時他這一刻便成了別人匯報的內容。
赫連綺聽后以拳虛抵著唇半響,突然言道。
“這個須子恭有些意思,想辦法讓他來這見我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