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課間的時候,許多糖就辦妥了住校的手續(xù),隨時可以拎行李住進來。
回到教室,徐嬌告訴她,曲泰明傷人事件學(xué)校有處理結(jié)果了。
曲泰明故意傷人,違反校規(guī),開除學(xué)籍。
艾方耀防衛(wèi)過當(dāng),五百字檢討,一周內(nèi)交給班主任老孫頭。
許多糖和徐嬌屁事沒有。
許多糖聽了,覺得總算是討回一個公道,曲泰明罪有應(yīng)得,至于艾方耀,五百字的檢討根本不算處罰,許多糖不由再次唏噓,誰讓他多管閑事了。不過,總的來說,不枉她在教務(wù)處堅守事實。
接下來,徐嬌又說:“還有,艾方耀回來后會被調(diào)班,轉(zhuǎn)到隔壁政地班去。”
許多糖有些意外,但隨即了然,這是學(xué)校暗搓搓覺著她和艾方耀之間有些所謂的情愫吧,呵,真能想。不過,許多糖又想,轉(zhuǎn)班也好,至少以后不用懷著一顆又怕又厭的心對著艾方耀。
眼不見心不煩。
中午從食堂回來,許多糖發(fā)現(xiàn)有兩個男生在給艾方耀收拾課本和書包。艾方耀站在一邊,包著白紗布的胳膊吊在胸前,臉色有些蒼白,他昂著頭笑著看她,眼睛特別亮,“我走了啊。”
許多糖覺得那眼神頗具深意,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就下意識別過頭,沒有回應(yīng)。
就聽艾方耀輕輕嗤了一句:“傻妞。”
她的臉,應(yīng)該紅了。剛想發(fā)作,卻又不知從何處起。
只見艾方耀又撓了撓頭,咳了兩下,瀟灑又不經(jīng)意:“比起歷史,我更喜歡地理,轉(zhuǎn)班的事別放心上,不用太內(nèi)疚。”
許多糖一愣,瞪起水靈靈的眼睛望他,最后道:“你喜歡就好。”
“……”
整件事情,許多糖有認真想過,要說她有什么,就是她的腦袋毛茸茸的,看起來很好摸,所以引起公憤了么。
艾方耀靜默了好一會,換了個姿勢,俯下身來,直勾勾地盯著她,少年的眼睛里似有星火,“許多糖,醫(yī)生說我這胳膊會留疤,一輩子,你可不許忘了我。”
聲音低沉沉的,帶著蠱惑。
艾方耀只說自己想說的,以為許多糖不會再理他。
許多糖果然不負他望,一言不發(fā),薄唇輕抿,只傻了吧唧地望著他,到了也只一句:“慢走不送。”
*
炸雞店的樓上是兩間臥室,房東當(dāng)初出租的時候,說好了的,其中一間不租,是給她表姐家女兒留著的。
她叫顧箏,住在許多洋和許多糖的隔壁,人非常安靜,看著挺清瘦的,但青春期的許多糖仔細偷偷觀察過,該瘦的瘦,該有肉的地方盈滿有型,最開始的時候自我介紹說在第一百貨做化妝品柜姐,許多糖不化妝,不了解諸多品牌,她記不清顧箏在哪個專柜。
許多糖心想這么安靜的人是怎么做柜姐的,也就只是一個念頭。做鄰居做了快三年,顧箏挺照顧他們。
許多洋和許多糖不擅長做飯,顧箏下班了或者休息日貓在公共廚房里,做了什么好吃的,總會給兄妹二人留一些。所謂的公共廚房不過是二樓小露臺搭的一個小棚子,擺了一個煤氣罐,一個單灶。
周六,許多糖在收拾衣服,許多洋已經(jīng)催她很多回了,說是再不搬宿舍去,就斷她零花錢。但許多糖知道,許多洋舍不得。他就像是她的小爸爸,最后起身把一張她和許多洋的合影放到紙箱里,許多糖就扯了膠帶封箱,準(zhǔn)備周日下午帶到宿舍去。
這時,有人敲門。
許多糖:“門沒鎖,進來。”
是顧箏。
許多糖客氣地問道:“顧箏姐,你有事?”
站在門口的顧箏兩手交叉,搓了搓,似有些緊張。
“那個,多糖,你哥呢,我看樓下店鋪沒開門。”
“噢,許多洋說今天周末,學(xué)生不上學(xué),人不多他就歇業(yè)一天,這會出門給我找三輪車去了,明天我要搬去學(xué)校宿舍,提前找好,怕臨時來不及。”
顧箏聞言,有些踟躕,“哦,那沒事了,我這就走了。”
許多糖覺得顧箏像是找她哥有事,但又不說,她也不好追著問。
“顧箏姐,你進來坐會唄,說不定許多洋很快就回來了。”
“不了,我先回去,以后再說吧。”顧箏咬了下嘴唇,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快步離開,緊接著是隔壁她房門關(guān)閉的聲音。
許多糖愣了下,有些莫名其妙,這下,她斷定這顧箏肯定有事,還和他哥有關(guān)。
會不會,許多洋的女朋友或喜歡的女人,是顧箏?
二十分鐘后,許多糖就為自己這個大膽的猜測而歡欣鼓舞,她覺得顧箏很好,長得漂亮,話不多,又沉穩(wěn)踏實,做得一手好飯,如果她真的能成為她嫂子,許多糖覺得“家”又要回來了。
*
下午兩點半左右,許多洋回來了。
帶回來一個不好不壞的消息。
“許多洋,你再說一遍?!”
許多洋悶頭喝了一大杯水,抹了抹嘴,“嗯,艾局長家要買我們家房子,給艾方耀住。”
又是艾方耀,許多糖覺得最近運氣實在不咋地。
“什么時候的事?你同意了?”
“一個小時前,艾局長夫人沈丹給我打的電話。我沒同意,這不是回來和你商量嗎!”
那房子是父母留下的唯一的財產(chǎn),也是惦念,許多糖說不清此刻的心情。
“許多糖,這是市中心的房子,這兩年房價蹭蹭漲,艾局長老婆給的價是市場最高價,如果賣了,我們可以去郊區(qū)買兩套,或者買一套,剩下的錢留著給你存著,當(dāng)大學(xué)的學(xué)費和生活費,我沒太大意見,就看你,你如果不同意,打死我我也不賣,你放心,你大學(xué)的費用,我肯定給你掙出來。”
因為是電信局的老福利房,沒什么裝修,又破又舊,根本租不出好價錢,而許多洋的炸雞店,利潤也只夠兩人基本生活的,積蓄不超過五千塊錢。
想到以后,不只是許多糖的人生,還有許多洋的,都要用錢。
心思百轉(zhuǎn),許多糖開口:“賣了吧,難得有人想買,就按你說的,賣了然后在郊區(qū)買一套,剩下的錢存著。”
許多洋愣了一下,他只是覺得自己無能。
“好,就這么辦吧。”
這件事是許多糖人生為數(shù)不多的大事,一時注意力都被移去,倒是忘了顧箏來過的事。
*
晚上,許多糖就接到一條短信。
發(fā)信人是:艾方耀。
幽藍的屏幕,上面寫著:許多糖,以后我就要睡你的房間了。
許多糖緊握著手機,如果艾方耀在面前,她是有可能把手機砸到他臉上的。
呸——
怎么有種被調(diào)戲的感覺?!
*
禹城的湖岸新城小區(qū),艾家。
艾方耀的房間,他此刻正躺在一米五寬的單人床上,右胳膊吊著,左手拿著手機,唇角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房間是很簡單利落的裝修風(fēng)格,純黑白色的色調(diào),巨大的落地書柜里有很多軍事和地理雜志,中間幾行格子里放的是“黑白皮”和“程書”。
距離他那條短信發(fā)送已經(jīng)過去十五分鐘了,那丫頭還沒回。
他也不急。
房門是開著的,沈丹端著果盤進來。
“兒子,吃水果。”
艾方耀坐起來,應(yīng)了一聲,就叉起一塊西瓜放進嘴里。
“兒子,你爸打電話了,說還要在南江多耽擱幾天,還說回來后就收拾你。”
艾方耀挑了挑眉,“媽,別忘了你是哪頭的。”
沈丹覷了兒子一眼,事實上,艾方耀一直是她的驕傲,但說起教育和培養(yǎng),她實在是很慚愧的,就是老艾在這里,他也要臉紅的。兩個人為了事業(yè)和升職,很少有時間陪兒子。
艾方耀之所以這么優(yōu)秀,完全是他自己夠爭氣,和她,和老艾,都沒什么關(guān)系。
印象里,從小到大,基本上沒讓她和老艾操過心,眨眼間就長大了,就像憑空從天上掉下一個出色到不像話的兒子。
初一那年,艾方耀告訴她:“媽媽,我喜歡一個女孩。”
把沈丹雷得外焦里嫩。雙手掐上艾方耀的臉頰,結(jié)實緊致,“臭小子,你懂什么叫喜歡嗎?”
“我知道。”小小少年推開媽媽的手,倔強地回答。
艾方耀“欺負”許多糖,就是因為他喜歡她,希望她能留意自己。
后來,他卻發(fā)現(xiàn)用錯了方法。在本質(zhì)上男孩在青春期欺負女孩子是為了彰顯地位,炫耀身體能力,其實這個跟動物求偶的時候心理上是一樣的。
不過這都是后話了。
“行了,你爸爸那邊我會搞定。”
艾方耀聞言笑了笑,“還是老媽厲害。”
他爸媽感情特好,從他記事起從沒看見過他兩爭吵,他爸很會寵他媽,晚上看電視泡腳,遞水遞吃的拿好拖鞋,他爸雖然嘴上說著事先你怎么不準(zhǔn)備好可是滿臉的笑和眼里溢出的愛。從他爸媽身上,體會到了愛一個人可以從眼里看出,一閃一閃的。
總的來說艾方耀是在一個充滿愛的家庭里長大,相信自己也會遇到一個他愛她她也愛他的人,生一個可愛的寶寶看著他們相愛一輩子,繼續(xù)將愛傳遞下去。
初一那年,遇上許多糖,他的春心萌動。
高三,再見她,他就像燜著粥的砂鍋,鍋身滾燙,不能開蓋,他怕一開蓋,撲騰的熱氣都要灼傷她,熱氣噗哧噗哧的,快要溢出來,他的心里面也撲哧撲哧的,好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