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點,我和你吃一碗。”不疾不徐,擲地有聲。
許多糖:“啊?”
艾方耀撩了撩眉,徑直走向一個空位置,兩條大長腿一跨,坐定在小方桌旁。
“……喔。”許多糖呆愣了幾秒,最終接受了現實——呆會又要一個碗吃飯?
但,她明明就是來了斷的,俗話說酒桌上好說話,她請他吃飯,她求他遠離她,應該容易一些吧。
許多糖又痛恨起自己的個性,不擅長拒絕別人。不過,考慮到艾方耀的個頭和體量,她又認命地拿過一個筐,不一會兒,滿滿當當兩個筐遞給老板娘。
“一起。”
老板娘:“有些多,裝兩個碗啊。”
許多糖回頭看艾方耀,他像大爺一樣,而她這個稱職的小跟班滿心期待著他的同意。
“就裝在一個碗里。”
許多糖:“……”
老板娘:“!!!”
好——你大爺的。
五分鐘后,一碗熱氣騰騰的麻辣燙端到許多糖和艾方耀面前。
真多呀——許多糖由衷地感嘆。
“吃吧。”艾方耀開口。
許多糖一開始還有些忸怩,只夾自己方向碗邊邊的東西,慢斯條理地吃著,后來發現艾方耀只象征性地吃了幾口,就停下,專注地盯著她吃。原本有滋有味的麻辣燙,在灼人的目光下,變得有些味同嚼蠟。
便說起正事來,“你那張尋人啟事是在造謠你知道嗎?是在詆毀我的名譽。”
就見艾方耀捋了捋他的板寸,整個人往后坐了坐,有些吊兒郎當,懶洋洋的,“哪兒造謠了?”
許多糖正將一個面筋果兒往嘴里送,沒注意里面的汁水濺出來,燙到她嘴角,忍不住伸舌頭舔,落入艾方耀的眼中,許多糖就又聽他字字清晰地說道:“你——拿走了我的心……難道那不是我最重要的東西嗎?!”
她瞠目結舌。
“再來,我是你未來的老公,啟事上說未來監護人已經是我盡力說得夠委婉而低調了,難道你更喜歡我直接寫老公?”
多么有邏輯又——理所當然的胡扯。
“啪”一聲響,許多糖將筷子拍在桌上,“艾方耀,你別欺人太甚。”
“我怎么欺負你了,親你了?抱你了?睡——你了?”
都,都,都有!
許多糖鼓起腮幫子,“我叫你別那么臭不要臉,纏著我。”
“做不到。”
“你……”
許多糖被他氣得已經沒脾氣了,只能當和尚念經一樣,“艾方耀,你要我說多少次,我們沒辦法再繼續下去了,你太過于專橫霸道,我對你已經沒有信任,價值觀也不一樣,勉強復合也不會走長久。”
這理由是說服他的,也是用來告誡自己的。
艾方耀心不在焉,一臉無辜,絲毫不以為恥,“我的專橫霸道只對你,價值觀么,不一樣也沒什么,互補才好,我黑你白,黑白配,正正好。”
一個電話進來,許多糖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被打斷。是B大他班級的輔導員打過來的,因為他是保送的,入學手續和其他人不一樣,有些文件和資料還需要再補。
“祁哥,什么事兒?”
許多糖心想,真是人際關系能力一流,跟誰都熟!
“祁哥,別啊,我這泡妞呢。”聲音之大,方圓七八張小方桌的人都能聽到,連忙碌的老板娘都回過頭看他們。
對面的許多糖一愣,太陽穴就突突直跳,桌子底下一腳踢過去,“閉嘴!”
“哎呦!……沒事,祁哥,我女朋友不樂意了,舍不得我呢。”
你丫個臭流氓。
可能事情真得緊急,艾方耀最終還是被他輔導員叫回去了。臨走,他看著許多糖,像是逗弄小孩一樣摸了摸她下巴,“乖,得空了,我就來看你,有事給我打電話,多晚我都來。”
艾方耀總是這樣,痞里痞氣,對任何事總是一副信手拈來的樣子,不會痛苦,不會糾結。
他可以甩開她好幾個月,不聞不問,他覺得時機到了,就又來到她面前,一會深情一會逗弄,感情在他眼里,像是自來水開關一樣,說打開就打開,說關上就關上。
又或者,她在他眼里,也不如他想得那么重要,所以她說什么,他都像開玩笑一樣應對,被曲泰明劃傷也罷,還是所謂的麻痹朱珠也罷,都是男生英雄情懷作祟,無關深愛吧。
這么想著,許多糖愈加惆悵,什么也沒說就回宿舍了。
……
許多糖心事重重地回到宿舍,時間還早,有些意外另外三個人居然全在,聽見她推門而入的聲音,全都抬起頭齊齊望向她。
不是她大驚小怪,確認是罕見。
要知道,她的這三位舍友,可都是大忙人。
李言清,來自西部地區一個省會城市,爸媽都是大學教授,家風優良,從小就是女學霸,小學連跳三級,不顧父母的反對,考到江大來,是為一個人。這個人叫寇之衛,是她爸爸曾經的學生,現在在江大作本科生導師。李言清從高一第一次在家里見過寇之衛,就一見鐘情,再見就追到江大來了。除了軍訓那三周,李言清逮著機會就溜去院辦,借故幫導師做事,在寇之衛身邊晃悠。
孫佳蓓,小縣城來的,家境一般,但最賢惠,表明自己的理想是做一名家庭主婦,相夫教子。有一個青梅竹馬,叫梁超,目前就讀于江城Z大計算機系。BB煲是她買的,時不時熬點綠豆粥或冬瓜排骨湯之類,跨越江城大半個城區給梁超送去,并兼陪讀。
而韋麗,新生報道的那天,已經口口相傳,被譽為江大文學院新鮮出爐的院花,很多男生慕名而來,堵在新生接待處以期親眼目睹其風采,但……人家身后跟著個人,見人便自報家門,“你好,我叫楊世偉,是韋麗的男朋友,請多關照。”一邊給她拎包,一邊給她辦手續,而韋麗像只驕傲的花孔雀,站在一旁,很是習慣楊世偉的殷勤和周到。等到軍訓的第一天,她們才發現這楊世偉居然是她們的教官,還赤裸裸給韋麗開后門,太陽毒辣的時候,不動聲色站到她身邊,用肉體給她遮出一方陰涼。狗糧喂得不要太多。韋麗就像是被伺候到不能自理,一輪到楊世偉休息,就被他接走,或者被他媽接走。
她以為自己臉上有什么臟東西,“怎么了?”
韋麗一雙美目瞪著她,“許多糖,來來來。”
開學之初的宿舍臥談會,幾個人都各自交了個底,唯獨許多糖支支吾吾說談過一個,分手了。
憑空來個尋人啟事把她們集體雷翻,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她們集體認為許多糖沒有說實話,逼供來了。
“姓名?”
“艾方耀。”
“學校?”
“B大,保送生,物理系。”
倒吸涼氣的聲音。
“咳——關系?”
“戀愛兩個月,分手七個月。”
“原因?”
“……他劈腿,一個月前他說他劈腿是演戲,蒙蔽仇人的手段,護我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