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只是一個背影而已,莊羽都能輕易地感應到,從對方身上由內而外散發出的悲傷情緒。
那么地悲涼,孤寂,就像是一個深愛妻子的丈夫,在與愛人作最后分別。
他會不會是那個抱著母親尸體痛哭的男人?
過去十幾年來,是他陪在母親身邊的嗎?
一時,有無數個疑問,在莊羽的腦海里冒出,目光不自禁地,就朝對方的手腕看去。
但她什么也沒看到,男人身上長度恰好的西服袖子,將手腕遮了個嚴嚴實實。
“殷總,好情懷!”
就在這時,身旁的殷幕北忽然冷冷開口,聲音譏誚,語氣嘲諷,蘊含著隱隱的怒意。
與此同時,男人全身的肌肉突然繃緊,整個人都變得僵硬起來,莊羽和他挨得這么近,甚至都聽到他捏拳頭時,骨頭關節發出的咯咯響!
她心中一動,猛地看向坐在蒲團上的男人。
他不會就是……
坐在蒲團上的男人聽到聲音,背影微微僵了僵,默了會后,這才站起身,緩緩回頭。
殷啟琛!
真的是他!
震驚莊羽的不僅是這個男人的身份,還有他臉上的表情。
悲痛,傷感,凄愴,頹喪。
哪里還有半點縱橫商海,披靡無敵的意氣風發!
“你怎么來了?”
看到殷慕北,殷啟琛也微微感到意外,再看到跟他走在一起的莊羽時,立刻,眸底又極快地閃過一抹深沉的亮光。
“你怎么在這!”
針鋒相對的一句話,冷然出口的同時,殷慕北全身驟然暴發出一股乖戾氣息。
頓時,整個靈堂的氣氛,都變得緊張起來,充滿火藥味。
“慕北,這里是靈堂,逝者為大,注意你說話的態度!”
殷啟琛畢竟是老子,可以說,整個靈堂里,也就只有他的氣場,能夠震壓得住殷慕北。
但顯然,有什么樣的老子,就有什么樣的兒子。
殷慕北毫不畏懼,反倒一臉嘲諷地看著他,冷笑道:“原來你也知道逝者為大,那當年為什么不回來!”
殷啟琛皺眉,語氣中帶著不悅:“殷慕北,注意你的身份!”
為人客,為人子的身份!
殷慕北不禁冷笑,倏地指著地上的蒲團,冷沉的聲音里,蘊含著濃濃的怒意:“那么請問殷總,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坐在這里的!”
殷啟琛臉色微變:“我跟木蘭是多年故友,來送她很正常!”
“那媽媽呢!你跟她是多年夫妻,怎么不見你去送她最后一程!”
殷慕北步步相逼。
“胡鬧!”
殷啟琛滿臉怒容。
“胡鬧?”
殷慕北再次冷笑,突然大步上前,抬起右腳猛地向靈臺踹去!
“不要!”
莊羽首先驚聲大叫,沖過去想阻止他。
但已經遲了。
砰!
嘩啦啦!
在周圍人的一片吸氣驚呼聲中,臺面的供果物件等,紛紛掉落下來,滾了一地。
啪!
她和尹木蘭的照片,也在晃了幾晃后,摔在地上。
“殷慕北,你發什么瘋!”
莊羽目眥欲裂,沖過去一把推開男人,跪在地上拾起照片。
媽媽……
眼淚,就那么叭嗒一聲,掉在了相框的鏡面上。
“殷慕北,你干什么!”
殷啟琛也被兒子這一舉動,給氣得暴跳如雷,沖過去抬手就想扇他。
這時,殷慕北卻突然伸手一指,指向了莊羽手里的照片,冷聲質問他:“那個女人,是不是她?”
也就是這么一句話,殷啟琛高舉的手,竟生生僵在半空,再也揮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