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在浪天涯的傷口處,長出如蔓藤一般的黑色經脈,一閃一閃,說不出的詭異與妖艷。
而他的傷口也已肉眼能見的速度開始愈合。
天微微亮,雨沒有停,只是小了很多。
房間被狂風吹進來的暴雨弄濕了一大半,留下一灘一灘的水漬。
浪天涯從死亡中又活了過來。
見到青兒趴在自己身上,心中一陣無語,暗道:“哇靠,不會吧!這小妮子還有心思睡覺?”
他忍著痛轉了下身子,猛的拔出背上的匕首。
疼的他冷汗直流。
也許他的動作太大,不小心驚醒了青兒。
青兒睜開眼,一下笑了出來,竟是那般的溫柔無比,然后一把投進浪天涯的懷抱,難過道:“青兒以為再也見不到公子了!”
“你抱得我太緊了,松開,松開。”
青兒急忙松開手,扶著浪天涯站了起來,見到他蒼白的臉色,道:“我去喊夫人來。”
“不用了,你扶我去二樓的床上休息吧,順便把這里打掃一下。還有,這一切不要對第三個人說。”浪天涯每說一句話都好像用盡了全部力氣,被青兒扶到床上后,突又道:“這幾日鋪子就不要開門了,若是他們來了,你就說我出去踏青了。”
青兒一臉不解,但既然公子這么說了,她也只能照辦。
昏睡,死一般的昏睡,重傷過后,身體需要自我修復。
浪天涯這一睡就是七天七夜沒有醒過。
青兒一直守在他邊上。
無塵和祝清秋都來過,自然,青兒按浪天涯的吩咐說的。
二人雖感覺到奇怪,但也沒有細究下去。
直到第八天,浪天涯才睜開了眼睛,蒼白的臉上也有了一點血色。
嘴角干裂的起了枯皮。
他本該死的,那一刀扎進了他的心臟。
但他又活了過來。
他也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不過他知道如果這件事情傳播了出去,勢必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他知道,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會引起各種各樣的后果。
對中年男人只是動了一點惻隱之心,
但想不到卻是招來殺身之禍,
好在青兒一切無恙,不然他會悔恨一輩子。
農夫與蛇的故事竟然發生在了自己的身上,浪天涯想著想著,自嘲的笑了幾聲。
但旋即眉頭又緊緊皺到了一起,
他不知道這個中年男人的事情是否就這樣結局了?還是會有一個更意想不到的結局在等著他。
還有,他能察覺到自己身體恢復的速度遠遠異于常人,
他有點弄不明白。
難道說自己是不死之身?
重傷第一天的開門,青兒總是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弄的浪天涯老臉一紅,羞澀道:“老看我干嘛?”
青兒鄭重其事的道:“我怕公子會倒在地上。”
無塵嘴中‘滋滋滋’的走了進來,手中還提著一個包袱,妒忌道:“你出去游山玩水都不叫上我?你小子好不夠意思。”
“哎!別提了,本來只玩一天的,不想一個人在外面逛啊逛的,就迷路了,差點餓死在山里面。”
“什么?不會吧?”無塵不可思議的繼續道:“那你怎么出來的?”
浪天涯搖搖頭嘆息道:“遇到了打獵的獵人,帶我出來的。”
青兒聽到,捂嘴笑了出來,暗道:“公子啥時候撒謊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呢?”
“什么這么好笑?青兒!”祝清秋從門外進來,好奇問道。
“你們是不是約好了?怎么一起來的?”浪天涯有些意外的看著兩人,前腳跟后腳的來到店里,心里想著二人不會有一腿吧?
但旋即一想,無塵這個死禿子不可能入得了女俠的眼。
祝清秋雙手叉腰哼道:“你小子一出去就玩這些天才回來,我還以為你不管你的寶貝媳婦了呢?”說著,要了一杯冰鎮西瓜汁,繼續道:“唐府的請帖都送到家里去了,特意邀請我們幾個一起過去!”
“我想去可身體實在累的不行。”浪天涯的傷雖好的快,但那一匕首給他的傷害實在太大,走幾步路都喘的厲害。
祝清秋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說道:“那你在家休息吧!反正這兩天只是前戲。宴會的最后一天才是重頭戲,那天你可非去不可,不然你媳婦肯定會不高興的。”
無塵放下包袱,突道:“對了,衣服做出來了。”說著,打開包袱,招呼浪天涯和青兒過來看看。
青兒見到自家公子不去,她也不好意思去,便抱著新衣服放到樓上的衣柜去了。
祝清秋見無塵拿著兩件衣服挑來挑去,不耐煩道:“你挑好了沒有?又不是去挑媳婦!”
“這個死禿子想去盛宴勾搭個媳婦回家的,讓他慢慢選。”浪天涯坐在柜臺內調侃道。
“唉!你們說我穿哪條褲子看去年輕些?畢竟我也二十一了,還是個光棍,說出去老臉往哪擱啊!”
祝清秋吸了兩口西瓜汁,指著那條黑色褲子道:“這條好,配你的馬褂。”
無塵搖搖頭皺眉道:“有點顯老!”
“我建議你穿條開襠褲,那樣顯得年輕。”浪天涯吐槽道。
此話一出,祝清秋笑的彎起了腰,淚水在眼眶直打轉,而后一臉怪異的道:“我實在想不出他穿開襠褲是什么樣子……哈哈哈!”
無塵一臉不悅,最后下定決心,還是拿起那身月色的袈裟長袍朝里面走去。
※※※
無塵和祝清秋一走,屋內一下清靜了下來。
浪天涯泡了杯綠茶,望著門口三兩的過客發呆。
心神一直在那中年男子的身上,他尋思著想個什么辦法把這件事情做個了結。
找地痞流氓打他一頓?還是報官?或者心一橫,干了他?
但不管哪種辦法,他都先要摸清對方的底細,連個名字都不知道,如何下手?
下午時分,青兒從集市買回來一只雞和一些新鮮的蔬菜。
前腳剛進門,還未放下菜籃子,就有兩個身穿‘捕’字服裝的青年男女走了進來。
年約相仿,都在二十左右。
頭戴方形的帽子,外衣由紅與黑兩種顏色組成的官服,胸間的護心鏡上寫著一個大大的‘捕’字,腰間別著令牌與一把橫刀。
二人儀表不凡,男的俊朗,女的英氣,站在那里卻有幾分威嚴存在。
浪天涯盯著他們兩人看了幾眼,心中琢磨著官差來這里做什么?
那男捕快在店里轉了一圈,看了青兒兩眼,又將目光落在浪天涯的身上,陽光俊朗的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問道:“公子,這位小姑娘是你的婢女嗎?”
浪天涯點了點頭,看到青兒像是十分害怕這兩位官差,好奇道:“你們這是來查案子還是要買東西?”
女捕快從懷內掏出一張卷起的公文,走到柜臺前,慢慢打了開來。
上面是一副人物畫像。
在被那女子慢慢的打開過程中,青兒本就有些害怕的小臉變的驚慌起來,等到完全展開,口中輕呼一聲:“啊!是他。”
兩個捕快都看在眼里,像是更有了幾分把握。
“你們找他做什么?”女捕快英氣又不是失嫵媚的眼神一沉,盯著浪天涯問道。
浪天涯眉頭一皺,在兩人面前不緩不急的點燃一支煙,沉思了幾秒,試探道:“他是不是死了?”
男捕快帶著一抹嘲諷的笑意道:“明知故問?”
女捕快雙眼死死的盯著浪天涯哼道:“全家大小都不放過,還偽裝成上吊自殺,這個兇手要是被我們抓到,定要凌遲。”
此言一出,浪天涯心中一震,掐掉了煙,忙揮手打住,問道:“等等!全家大小?你是說他一雙兒女也被人害了?”
女捕快眼睛微微一瞇,瞳孔放大,像是不愿意放過對方的每一個細節,戲虐道:“不用裝傻了。”
浪天涯心道:“草他娘的,我怎么沒想到這背后是有人指使他做的了!”想著,又自言自語嘀咕道:“那到底會是誰讓他來我這里的呢?”
見到兩位捕快都是一臉疑惑的看著自己,浪天涯想隱瞞也隱瞞不下去了,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出來。
只是將那一匕首的危害說輕了許多。
至于為什么他們會找上門來,自是因為浪天涯以他超高的畫技素描了那中年男子的畫像,讓青兒去集市問問。
在之前接觸中,浪天涯發現此人的手掌比常人寬大,并且長滿了老繭,腰部還不自覺的彎曲,一看便知是長期做苦力活落下的。
在集市有個碼頭,那里長期有外來的貨船需要裝卸。
剛好青兒去那買東西,浪天涯便畫了一副畫,讓她沿途在那里打聽一下此人的姓名和居住地。
不想被兩位捕快盯上了。
聽了一番解釋后,女捕快看了一眼自己的同僚,兩人微微點了點頭,前者道:“能否把你的傷口給我們看一下。”
浪天涯嘆了口氣,轉過身摟起衣服,等二人看了之后,又從抽屜里拿出那把中年男人扎在自己背心的匕首。
“很普通的匕首,城中鐵匠鋪到處都可以買到。”女捕快看了一眼,將匕首遞到那男的面前說道。
男捕快突然道:“你說大概是九天前那人半夜來你傷害你的婢女,被你救下來然后惱羞成怒捅了你,對嗎?”
浪天涯點了點頭。
男捕快繼續道:“但這傷口恢復的速度看著不像九天前造成的。”
女捕快因為自身身份的原因,她看男尸倒還不避諱,所以只粗略大概看了一眼,沒細細查看。不然已她的細心和經驗,不會錯過這個細節。
青兒有些急切的說道:“兩位官差大人,我家公子句句屬實。那個人真是死有余辜,我家公子這么幫他,他還害得我家公子差點命喪……”說著,不知是想起了那晚的恐怖經歷還是什么,眼睛紅了起來,哭出了聲。
浪天涯搖了搖頭,拿出手帕替青兒擦去淚水,關懷道:“都過去了,就不要再想了。我不是好好的,以后不許內疚。”
兩位捕快大感愕然,這還是第一次他們見到對婢女如此關心的主家。
“兩位,我說的都是實情,你們要調查……”浪天涯話未說完,門口又走進來兩個人。
他這個店可還從未這么熱鬧過。
偏頭瞧去,浪天涯頗有些意外,來人竟是那日充滿王霸之氣的大叔,身后還跟著個著勁裝的中年人,看其模樣應是護衛保鏢之類的。
但那人一雙冰冷的眼神與鋼鐵般的身軀,給人一副非是普通護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