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姐臉色一喜,但隨即又沉了下去,小聲道:“你不要命了,快走!”
陳九爺驚訝道:“是……是小八爺!”
邊上幾人也都站了起來,滿是錯愕的望著他。
浪天涯舉起隨身佩刀,朝著銅制大鎖砍了三刀,才將鎖頭劈斷,招手道:“快走!我們時間很緊迫。”而后走進去背起桃姐,隨著他們離去。
陳九爺接過浪天涯的刀劈斷手銬腳鏈后,落在隊伍的最后,見到其它囚犯都是站在牢房里用渴望的眼神望著他。
“罷了!能不能逃得出去,就看你們的命了。”
“叮叮叮!”十幾扇牢房的鎖頭全部被砍斷。
“謝過九爺!”
“九爺之恩,沒齒難忘。”
浪天涯一見這陣勢,趕忙道:“不能拖,只管往外跑,而后分散開來,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他很想問祝清秋怎么沒在里面,但見到情況緊急,也只好硬生生把話憋了回去。
守在外頭的無塵差點與第一個沖出去的人打了起來。
浪天涯趕忙喊道:“自己人!”
無塵驚訝道:“怎么這么多人?”
浪天涯搖頭道:“待會在說。”
與此同時,遠處已經有人發現了異常,喊道:“越獄了,有人越獄了。”
陳九爺趕上隊伍后,環顧了四周,他像是認得這里的路,一招手,一馬當先,帶著幾人朝后跑去。
其他一些人已經從四面八方逃走,他們也都知道,這時候跑不跑的出去,就完全看命了。
浪天涯背著桃姐跟在隊伍里,尚未跑出百來步,爆炸聲接二連三的響起。
整個太守府衙一下地動山搖,塵埃與煙霧四處升起。
被風一吹,滿是硫磺與硝石的嗆人味。
或許是其它囚犯吸引了黑甲武士的目光,又或許是炸彈讓他們亂了陣腳,以為有大批人馬攻了進來。
浪天涯他們一行人七人竟是沒遇到任何阻攔,輕輕松松的跑到了東北角落的一個花園。
這里古樹參天,假山林立,很好隱藏。而邊上一墻之隔外就是一條小胡同。
等到他們都翻過去之后,浪天涯將桃姐扔給無塵,后者如抱著一小娃娃一般,輕輕松松跳上院墻,將桃姐遞給外面的人,正要伸手去拉浪天涯的時候,卻是破風聲起,帶起樹葉嘩嘩作響,而后那人輕飄飄的落了下來。
浪天涯轉頭一看,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是冤家不聚頭啊!”
唐寶兒盤起了長發,帶著一個書生帽,一身男兒裝的打扮,不施半點粉黛,看去就如冬日清澈的小溪那般,冰冷而又清澈。
無塵將手楞在了半空,不知該回避還是該沖上去跟她打一場。
墻院后九爺與一眾人見到無塵站在墻院一動不動,以為對面是來了勁敵,都是緊張的看著他。
此刻,微風搖曳,陽光炙熱,這假山后的一角還算清涼。
唐寶兒額前的幾縷長發被風吹的搖來搖去,更為她添加了幾抹英氣。
浪天涯默默道:“你……你是來阻攔我的嗎?”
唐寶兒沒有回答。
“你跟我回去好嗎?”浪天涯突然帶著一絲哭腔道。
唐寶兒嬌軀一顫,目光盯著他看了半晌,臉龐開始變得柔和起來,但轉瞬間又恢復了之前的冷漠,手一揚,地上的落葉有如被颶風吹了起來,旋即在空中不停旋轉。
無塵臉色一變,一手去扯浪天涯的衣領,一手摘下頭上的鐵帽子朝前扔去。
“叮叮叮!”
那些綠葉竟有如一片片堅硬的鐵片一般,砸在鐵帽之上,竟達葉子的一半之深。
無塵愕然,想不到唐寶兒的功力在短時間竟然進步如此之快,見她起了殺心,也不停留,口中低喝道:“快跑。”
七人絲毫不作停留,朝著最近的城門奔去。
他們知道若現在不沖出城門,很難撐到天黑。
這與之前無塵和浪天涯的情況不同。
他們是落水之后失去了蹤跡,一般人的思維自然會估計他們順著江水逃出城,自是不會將搜查重點放在城內,更不會在太守府衙的附近。
現在他們是已經暴露了目標,不說唐寶兒現在到底是何想法,單就此時后面幾道破空聲就已經說明,嶺南謝家的高手追來了。
陳老九當機立斷,七人一哄而散,分成三組向不同的城門跑去。
臨走時他還特意交代“若城門處重兵把手,切不可魯莽行事,強行闖門。”
因桃姐有傷,她的安危被這隊伍之中修為最高的陳老九與搬山道人帶著跑向了北門。
另外兩人也是二話不說朝另一邊跑去。
浪天涯和無塵兩人還想商量下逃跑大計,但聽的后面的破空聲越來越近,也不作停留,扭頭就往東門跑去。
兩人不停穿街過巷,往人群多的地方跑。
又脫掉身上的黑甲,融入人群之中。
轉到一條人煙稍微稀少的小街上時,浪天涯步伐慢了下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正想拉住無塵停下來歇口氣時,只感覺頭上一陰,暗道不妙,他也是反應極為之快。
也不回頭,拿出打火機點手中的一個手雷。
猛然朝著身后的高處拋去。
這手雷的導火索他估計在3-5秒。
他特意點的中間,丟出去便會炸。
“轟”的一聲巨響。
在半空中響起。
空中那人發出“噗”的一聲,穿過手雷的煙霧,踉蹌落下,以劍撐地,半跪在二人的前方,緩緩站了起來。
此人身穿白色武士服,腰里束著一條暗紅色的皮革腰帶,看去肩寬腰窄,身材高挑,生的是劍眉星目,一表人才。
長發在頭頂結了個發髻,飄飄然的,看去很是灑脫。
但此刻卻有幾分狼狽。
衣裳被炸彈的高溫燒焦,臉上也有一些黑色的臟污,嘴角的一抹血跡被他輕輕拭去,苦笑道:“想不到這火器還有這般威力,是我小瞧了。”
浪天涯滿心駭然,此人竟硬抗手雷之威,從他言語中不難聽出是因為大意,才落得如此狼狽,若是提前提防,莫不是可毫發無損?
無塵眉頭一皺,道:“之前傷我的就是你吧?”
那人一笑,將劍拔出,道:“是我!”
浪天涯看了他幾眼,心道難怪覺得有些眼熟。在被二人的對話提醒后,這才想起此人便是偷襲無塵,逼得他們三人水遁,從水底看向岸邊時的那個身影。
“未請教?”無塵向前跨出兩步,拱手問道。
那人一揚長劍,也一拱手,道:“嶺南謝家,謝青峰。”
無塵表情瞬間凝固,低聲道了一句:“‘索命劍’謝青峰!”轉而看了一眼浪天涯,低聲道:“我拖住他,你跑!這人是謝家年輕一輩之中的翹楚,修為在我之上。”
謝青峰用手一彈劍尖,一陣尖銳的劍鳴讓浪天涯只覺耳朵嗡嗡作響,很是難受。
無塵手握雙拳,將真勁匯集耳朵處的聽宮穴,抵御這陣劍鳴。而后雙拳一陣金光閃動,雙腳猛踩地板,如炮彈一樣,直接沖向了謝青峰。
他的功夫多以剛猛為主,也已防御見長。
嶺南謝家劍法的精妙可以用兩個字概括‘疾’‘破’。
劍法招招不離人身一百零八處要穴,但又無特定招式,你可以說它只有一劍,亦可以說它綿綿不絕、源源不斷,將天下所有劍法均融入其中,永無止境。
兩人一柔一剛,有如天敵,剛一接觸,他們就以快打快,瞬間過了十幾招。
看似都在已招拆招,相互試探,其實都是手底下殺了殺招。
觀看的浪天涯和戰斗的無塵都知道,謝青峰根本不需戰勝他們二人,只需拖住,等到救兵一來,他們兩人只能舉手投降。
一想到這里,無塵的拳法和身法不免顯得急躁了起來,他越是用以命博命的打發逼迫謝青峰,對方越是不跟他硬抗。
看來,謝青峰也知道自己只需拖一拖。
無塵大喝一聲,一腿掃開對方旋轉而來的劍鋒,另一腳一踩地面,整個人騰空而起。
而后倒立在空中,五指成爪,朝對方的頭頂抓去。
謝青峰冷哼一聲,舉劍絲毫不退,‘索命劍’挽出幾朵劍花,等著無塵攻來。
“叮叮叮!”
金屬交擊的聲響。
浪天涯就見到二人一爪一劍交匯的地方一陣火花四濺,心中暗道:“和尚的爪子竟能硬抗對方的劍?”正心中竊喜時,就見無塵手臂上的衣服被攪成了粉碎。
謝青峰突道:“你想必是忘了我謝家是如何揚名天下的!”話音一落,他手中的‘索命劍’聲勢更威,眼看那劍花就要朝著無塵的臉部攪去,旁邊的浪天涯驚的叫出了聲。
說那時遲那時快,無塵另只手在空中作了一個結印的手勢,嘴中猛的一喝:“臨!”
一股無形的氣場從天而降,街道上的灰塵以他們為中心,朝邊上化作一道圈退散開去。只見謝青峰如被泰山壓頂一般,整個人都跪了下去。
那無數幻影的劍也有如被捏死了一般,不在抖動,露出‘索命劍’的本來寒光劍鋒。
倒立在空中的無塵雙手相連,結印在起,只是與先前不同,變成了食指與小拇指相對,中指與無名指藏在里面,他口中又是一聲厲喝:“斗!”
瞬間,有如低沉龍吟般的巨響在空中響起,一道肉眼可見的真勁化為一道沖擊波,朝著謝青峰頭頂直射而去。
遠處的浪天涯見無塵大發神威,連連高呼,正想讓他快點結束戰斗時,卻是街頭處已經奔來了三個黑甲武士。
謝青峰此刻單膝跪地,早在無塵的先一聲“臨”已經引得他體內被炸彈帶起的內傷擴大,接著又是一聲“斗!”讓他噴出一口鮮血,眼看他就要成潰敗之局時,卻是無塵在空中的身影不知為何晃了一晃。
謝青峰曉得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若再被他的這功法壓制,自己定會命喪他的手中。剎那間,‘索命劍’光芒暴漲,人影一閃,他竟是消失在了原地。
無塵一下臉色大變,曉得自己剛才強行催動這神龍印露出了破綻,剛一落地,急忙單手一點地面,站穩身子,一手行法禮,雙眼一閉,口中念起了經文。
“叮叮叮……”
只見無數道光影朝從四面八方朝著無塵襲去,每一道射到無塵身上時,都會一陣金光閃動,也發出‘叮’的一聲。
那光影十分之快,肉眼難辨,只能依稀看到是謝青峰模糊的白色身影。
五息過后,謝青峰人影再現,站在無塵三丈遠的對面。
兩人都是嘴角流出血跡,看來不分勝負。
“謝家的疾風劍意果真了得,佩服佩服!”無塵臉色蒼白的道。
謝青峰將劍橫在胸前,身影微微動了動,眸子里閃過復雜的神色,而后露出一絲苦笑道:“今日能一見龍隱寺的神龍印和金剛護體,也讓在下大開了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