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絲絨般的夜空中懸著一輪皓月以至中天,皎潔的月光流瀉一地。照得庭院深深的相府像一面光滑的銅鏡,草叢里偶爾有幾聲蟲鳴,一位婦人身著墨藍色鑲金絲綢衫,臉上雖有歲月的痕跡,但也能看出她是個容色清秀之人。
只見她在院子里踱來踱,偶用手帕拭淚嘴角里喃喃道:“這是要存心急死我呀,派出去這么多人怎的一點消息都沒有呢,老天爺啊您一定要保佑我的姝兒千萬別有什么事,她要有個三長兩短,這不是要了我的命么…”越說越激動越激動眼淚越簌簌往下落,陣陣涼風吹過吹的這位婦人焦急煩躁的心更喧囂了。
伍邦在大廳里,一張紫檀雕花太師椅上坐著,心里暗自思忖:“只要是她平安回來就好,怕不是這孩子恐我又關她禁閉躲在哪里不敢回來吧?”這伍邦子女上甚是艱難,至中年才得此女,表面雖是嚴厲管教,私心里還是對這個獨女憐惜的緊,是以他雖知女兒時常溜出府門作耍,明面只要過得去他都選擇寬蘊,而眼下他卻悔自己當初對女兒太過驕縱了,如此這樣想著他又無奈的嘆了口氣。
伍夫人還在拭淚間,聽見一聲“大小姐回來了。”伍夫人還未及反應開一疾速的腳步聲朝自己奔來,一抬眸女兒已經朝自己的懷里撲來,敏姝滿腔的委屈見著伍夫人就再也把持不住,拖著哭腔說:“娘,姝兒回來了讓爹娘擔心了,”說著晶瑩的淚珠就順著象牙似的臉頰落下。
伍夫人自是持重,雖然此刻唯有與女兒同哭方能宣泄自己內心的焦苦之情,奈何當著家丁仆人的面,伍夫人也只好勉力忍著。伍丞相聞聲疾步尋來,見在女兒身后卻站著一人,此人不是蘇農還能有誰。
蘇農見伍邦一臉焦急之外更有驚訝之色,忙上前躬身揖手,“丞相大人,末將把伍小姐送回來了,累的丞相與夫人擔心,是末將之過錯,還望丞相責罰。”說著攬衣屈膝跪將在伍邦面前,將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俱到來。前因是真后果亦是不假,只是只字未提敏姝如何翻墻越院之事。
敏姝聽在耳心里不由得十二分的感激著個叫蘇農的將軍,他如此將責任全攬到了自己的身上,父母現下心疼還來不及,又怎樣會再對自己嗔怪呢。
約摸著過了一個更次,蘇農回到谷文齋,遠遠的就瞧見竇紹楓在朱漆大門外張望等著,他心里暗暗樂道,“自己魯莽撞了禍如今卻要我來幫忙圓場,看你是如何謝我吧?”正自顧自揣著,竇紹楓已經上前。
“哎呀,蘇兄今天虧得你幫竇某人解圍,來日我請你去吃酒,”竇紹楓一壁說一壁摟著蘇農的肩膀往院內走去,“對了,蘇兄,伍丞相沒有…”后面的話竇紹楓也不知如何說出口,畢竟人家是替自己頂缸,若問是否被難為了,好像是懷疑人家的辦事能力一樣,故竇紹楓也只好縮住口等著蘇農答話。
“哪里,伍丞相倒是公私分明的緊,既知是辦案的緣由他也不好說什么。”蘇農一臉得意之色,此間正是一個炫耀自己辦事能力的時候他又怎會錯過。
“那就好,竇某人生怕伍相怪罪,煩累蘇兄受氣。”竇紹楓聞得此言心里倒也舒了一口氣。
說話間二人以至花廳長廊,“得了蘇兄,進去復命吧,殿下還等著呢,”竇紹楓將臉朝花廳方向一揚。
蘇農倒是一臉茫然,旋即又譏誚的說“殿下等什么?到底不過是送了伍小姐回府,并無甚要事稟報啊,不會是因著她是伍丞相的獨女,又是一副傾城傾國的容貌,殿下就格外重視吧?”
竇紹楓彎了彎嘴角,“這我哪知道啊。”
蘇農撓了撓后腦勺朝花廳走去,花廳里的燭火一跳一跳的,映的高幾上薔薇花影子也隨之晃動,李孝欽正微微的出神,他確信自己是初次遇見她,可為何卻有那么強烈的熟悉感呢?有一種忍不住想要保護她的意頭,她一蹙眉,仿若能牽動著自己的心也跟著被擰一下,她抬眼看向自己,心跳就會沒由來的亂了頻率,為何會有這般突兀的感覺呢?
“殿下,”蘇農進入花廳俯首道。
蘇農此聲打破了李孝欽的沉思,他斂回思緒問道:“伍丞相可說什么了?”
“伍丞相倒是著急壞了,見著末將護送伍小姐回府先是一驚,后來問清了來龍去脈倒也沒說什么。”蘇農說。
“那…伍小姐呢?”李孝欽到底還是開了口問自己最關心的事。
“伍小姐一回到相府就神龍活虎的全然看不出受到驚嚇的影子,且她聽的末將對她翻墻越院的行徑只字未提,心下應很是感激殿下。”蘇農如實說。聽這廖廖數語李孝欽的嘴角微微上揚,深夜無眠也不過就是為了聽得她無恙的消息,至此時他才覺的夜已深沉,自己竟有些倦了,緩緩開口道:“你退下吧。”
蘇農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