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姝借故離殿,一個人走至一處僻靜的地方,疏落的風拂面而來,臉頰的溫度稍緩,今天是個喜慶的日子,可她就是心中沉沉的開心不起來,不覺間輕嘆了一口氣。
“你因何事這般悶悶不樂?”李孝欽沉穩內斂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敏姝驀地回頭,發現李孝欽那雙清澈有神的雙眸正循循的望著自己,淡淡的陽光掠過他的臉龐,形成一圈溫軟的光暈,這樣的面孔,這樣的語調,總是讓自己無力招架,片刻她就又想起那日兩個宮女的談話,只覺得像這種習慣玩弄女人的登徒子,委的不配讓自己與他講只言片語。
敏姝盯了他一眼,轉身就要離開,卻被他上前一把扣住手腕,沉聲道:“為何要躲我?你當真與我無話可講?”兩條跋扈的劍眉倒豎著。
敏姝別過臉,避開他目光如炬的雙眸,想要抽回手腕,卻被他扣的更緊,敏姝冷冷的開口,“這里是鳶頤宮,請譽王殿下放尊重些。”
“我只想知道為什么?我都能放下身段不計前嫌來尋你,你卻為何…我到底是哪里做錯了,要你這樣對我?”他的語氣緩和了許多。
敏姝立時覺的胸臆中一團怒火將要噴發,心道:“不計前嫌?我有什么前嫌可讓你計較?分明自己不檢點,卻反過來厚顏無恥的說的自己好像是受害人一樣,哎,這樣看來,自己真真的是與他無話可說。”
從那日起自己便知道,這注定是一段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的孽緣,雖然心里不是滋味,但是面對這樣的人,解釋焉知不是徒勞?
“我不知道我該對殿下說些什么,我們之間似乎沒什么話可說的吧?”她的語氣仍然冷的可以凍結周圍的一切。
敏姝仍用力掙脫被扣住的手,李孝欽仍不可信的深深看了她一眼,疏離冷漠的表情堪堪的刺痛著他的心,猶如鈍物重擊,他的態度已經低到了塵埃里,可是她…唯今他也只好不甘的緩緩松開了手,他緊閉著雙眸聽著敏姝匆匆離去的腳步聲,原來,如斯便是萬箭穿心的疼痛。
甫天亮時候,小蓮提著裙擺慌忙的跑向芫妃的寢殿,伸出手就拍寢殿的門,全然不似之前的乖巧懂禮。
芫妃朦朧中被這急促的敲門聲驚醒,待辨別聲音,心中多有不豫,緩緩起身攏了攏頭發,不耐道:“進來。”
小蓮得到允許推門疾步走到芫妃面前,眼圈有些微紅,抖著嗓子說:“娘娘,譽王殿下…譽王殿下…”
芫妃見她今天此狀頗為不滿,打斷道:“看你慌里慌張成什么體統?有話好好說。”
小蓮也顧不得許多,“娘娘,譽王殿下遇刺了。”
聞言,芫妃心頭一窒,只覺得腦中一陣極重的眩暈感襲來,她忙伸手按按太陽穴,待緩過來她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只覺得她的手包括整個身體都在抖,腿一軟差點跌倒下去,小蓮忙上前扶住安慰道:“娘娘,您先別著急,現在太醫院的御醫都在殿下那守著呢。”
芫妃顫著聲音說:“御醫們怎么說?昨兒不還好好的在貴妃娘娘哪里飲酒的么?”
“奴婢還不知道,只是殿下身邊的單公公適間來報,奴婢就忙來通知娘娘了。”
芫妃一時慌了神,無措的環顧周遭,片刻即道:“小蓮快拿我的外衣來。”
穿上外衣她就急忙往外走,也顧不上勻面,隨手將瀑布般的長發挽于腦后。
不一時就到了長信宮,她徑直走到李孝欽的寢殿,寢殿里一屋子的太醫,內監,宮女見了她忙行禮,她不耐道:“都起來吧,邱太醫,你跟本宮說到底怎么回事?殿下的傷可還要緊。”
邱太醫抱拳道:“回娘娘的話,殿下的傷是被利器所傷與左胸,再多半寸怕是性命有虞,不過臣等已經為殿下處理完傷口,三日之內要留意傷口不能感染,高燒退卻,若三日后殿下轉醒,既已無憂。”
“那要三日后沒有醒呢?”芫妃擔心的接口道。
“這…”邱太醫不知如何答話。
“皇上駕到。”殿外不遠處傳來黃門官的朗聲傳報。
芫妃轉身已見皇上疾步走來,“皇上,”芫妃一邊委身福禮,一邊用絹子拭淚。
“愛妃快起,你別著急,太醫們定能醫治好欽兒。”皇上柔聲安慰著。
他側身向旁邊的人問道:“譽王是怎么回事?你跟朕仔細說來。”
這小黃門顫顫巍巍的撲通倒地,“回皇上的話,昨兒九公主的生辰,殿下高興,多飲了幾杯酒,回來的時候又不讓奴才跟著,誰知道那該千殺的刺客居然埋伏在殿下回宮的途中,幸好,竇紹楓將軍領著一隊人及時趕到,在搏斗中竇將軍亦是身負重傷,竇將軍忘死舍生擒住了刺客,交與蘇農將軍押往天牢的途中,居然被人用喂了劇毒的飛鏢射中后腦,當…當場斃命。”
還沒等這小黃門說完,芫妃就又盈盈拜倒在皇上面前,“皇上,請您一定要給欽兒做主,徹查此事啊,在這深宮內院,若不是有人接應串通,一外人又怎會輕車熟路的埋伏在欽兒回宮的路上?以欽兒的身手就算多飲了幾杯酒,也不是尋常人就能近的了身的,欽兒從小就失了親娘,如今這樣讓我如何面對逝去的錦妃啊,請皇上為苦命的欽兒做主啊。”說完她又嗚咽的哭個不停。
皇上本就急切的心情,被芫妃這樣一扇動就愈發的惱怒了,“韓約何在?”
本就在殿外候著的韓約聽到皇上的傳喚,立即進殿,“微臣在。”
皇上亢聲說:“你身為禁衛軍統領,今次宮中發生此等大事,你的腦袋朕先給你記下,若你不能將此事與朕徹查清楚,后果你應該很清楚。”尤其是后面幾個字,皇上有意的加重了語氣,讓人聽來不寒而栗。
李孝鐮坐在襄府邸的大廳里,聽著曲良汗稟報行刺經過,臉色不由得變得鐵青,緊抿了薄嘴咬著牙,手上加重了力道,手里的彩釉茶盞登時四分五裂的散落在地上,他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算他命大。”
曲良汗先是一凜,旋即貼近李孝鐮刻意壓低了聲線說:“不過王爺您請放心,阿烏達在押往天牢的途中,已經被咱們的人解決了,此時萬萬不會累及至王爺您。”
李孝鐮語氣森然的說,“阿烏達這沒用的蠢貨,現場可有留下什么痕跡?”
曲良汗沉聲道:“王爺放心,咱們的人都已處理干凈。”
李孝鐮覷了他一眼,“你且中用,下去吧。”
“是。”曲良汗一腳剛夸出殿門,便看見沈珺竹驚慌的神情,他微蹙了一下眉心,不知她在這里偷聽了多久,他開口抱拳施禮道:“王妃,”他這一聲既不失禮數的打了招呼,又提醒了殿內的李孝鐮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