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欽送走沈長柯后,他抬頭望了望天,已過巳時二刻心內不由著急起來,之前說好的與敏姝辰時在望月樓會面,眼下都已遲了一個多時辰,若是她等的不耐回府去了再邀她出來就有諸多不便了,府里人多口雜的對于她一個姑娘來說惹出非議來就不好了。他雖這樣想著,還是抱了一絲希望朝望月樓奔去。
敏姝見李孝欽久等不來,大約是被公事絆住來不了了。時候尚早,左右回去也無事可做,她出了望月樓便直向南行,不覺間已出了鬧市來到一片幽靜的楓樹林子,大片的林子被一條幽深逶迤的小道隔開。
此時正值晴雨不定的深秋,紅艷似火的楓葉在這霧靄空濛的日子,倒也添了幾分瀲滟的情味。清澈透底的溪水一直蜿蜒在路側,瀲瀲流動的溪水把河底的鵝卵石沖刷的光滑明亮。
敏姝走累了索性提著裙擺在小溪旁的一塊高石上坐下,兀自的托腮冥想出神。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一個小石頭從敏姝眼前掠過,投進小溪濺起細小的水花和一圈圈漣漪。敏姝回過神忙轉首看去,背后卻空空如也。
敏姝不作他想,轉過身去也撿起一塊石頭投入水中,口里還呢喃道:“還叮囑人家不要遲到,自己卻不言行相顧,哼,臭石頭,爛石頭?!?/p>
“我不是有意爽約的,看在在下一路尋小姐到此的份上還望乞原諒原諒。”李孝欽躬著身一揖到底,徐緩而低沉的嗓音從背后響起,寵溺又甜蜜。
敏姝忙回過頭忍不住的笑意淌了一臉,半嗔半怨的說:“”你怎樣知曉我在這里啊?”
李孝欽用鼻子嗅了兩下故意逗她道:“我是尋著你身上的味道一路追來的?!?/p>
敏姝不禁又羞又惱,臉頰浮起兩朵紅云,神色如醉,“難不成你是狗么?”
李孝欽見她含嬌微嗔的模樣,自是一種形容不出的美。嘴角噙著似有若無的笑意,他假意嗔道:“好啊你,膽敢說本王是狗,看我怎么收拾你。”說著就伸手朝敏姝呵癢。
敏姝素性觸癢不禁,眼見自己已是躲他不過,立時威武能屈連連討擾,“好了,好了我下次不這樣說你了還不成?沒想到你竟如此小氣。”敏姝被呵的上氣不接下氣。
李孝欽見狀也就收了手,用指間點了點敏姝的鼻尖,“姝兒我帶你去個地方可好?”
敏姝看著他,美目如一汪泉水盈盈欲流。她并未答話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
李孝欽說:“難道你就不問問我要帶你去那里么?”
敏姝嬌羞的低下頭,聲音低若蠅語,“我只知道跟著你走就對了?!?/p>
李孝欽心頭一軟,見她真情流露,一派純真,心內自然也是溢出蜜來。自己要如何待她,才能配的上這份真摯勇敢的真情呢,不禁嘆道:“姝兒謝謝你這么信任我。”
敏姝莞爾一笑,李孝欽拉起敏姝的手往回走,柔軟如棉,小小的一團像天邊的浮云讓他舍不得用力,仿佛一個不小心就會傷到她一般。
此時的陽光雖抹上了一層淡云,風吹到人身上,卻并不覺得如何涼。他們二人穿過鬧區,走進一條幽靜的街道,遠遠的就看見琉璃翹瓦的屋檐下蹲坐著兩頭大石獅子,屋檐的牌匾下著‘谷文齋’三個明灼灼的大字。敏姝猶疑的看著李孝欽,長安這么就大她怎么就從來沒有來過這條街呢?實在是眼生的緊,遂信口問道:“這是哪里?我怎么從來沒有來過這里?”
李孝欽哂笑道:“若你初次見我時說這句話我還勉強相信,如今說來我是一萬個不敢茍同?!?/p>
敏姝抓了抓腦袋,仔細回想自己以前游街串巷的經歷卻始終一無所獲,故義正言辭的說:“我說我沒來過就是沒來過,難不成我還說瞎話,哼。”
李孝欽故意買起關子,“難道你忘了第一次我們是在哪里見的面?”
敏姝側首一想恍然大悟道:“哦,原來是這里啊?”她揚了揚眉一副迷路有理的情態,“那次天那么黑,我不記得了也很正常嘛。”
李孝欽目似潭深,嘴角微微輕揚,“哈哈…請吧,我尊貴的大小姐?!?/p>
敏姝佯裝生氣朝他哼了一聲徑直朝院子里走去,剛走了幾步她見李孝欽并未跟上來,看著前面與左右青石板鋪成的小道她真真的不知是該往哪走,李孝欽低沉的笑聲響在耳后,走上前牽住敏姝的手往左邊走去,走著還不忘揶揄敏姝,“以后你只能待在我身邊哪里都不許去,若是不聽話丟了我可不尋你去。”
敏姝不服氣的頂嘴道:“我不會自己回家么?”
李孝欽譏嘲說:“認識你這么久我居然沒發現你具備自己回家的能力,果真是我失察。”
敏姝氣的頓足道:“怎么啦?就算我識路的本領不佳,長這么大,我不也沒丟么?”
李孝欽軟語哄道:“好好好,是我的不是,適間我不都說了么是我失察,走吧前頭可是有好物事等著你呢,算我給你賠罪了還不成么?”
敏姝這才滿意的跟著李孝欽往前走,行不數步至前面一個轉角撞進眼簾的是一排矮小的房子,旁邊倒種了不少奇花異草,如此裝扮倒也十分雅致,敏姝不知李孝欽此是何意,她看了李孝欽一眼,他的頭朝房子那一偏示意敏姝推門進去。
敏姝推開門,一股馥郁的清香迎面襲來,沾人衣袂。她朝李孝欽粲然一笑,心底溫軟甜蜜,想不到只是隨口一說,他竟真的為自己建了一座花房,“我記得你最愛百合,你說它的香氣讓你感覺特別安心?!崩钚J溫柔的話語像從心尖潺潺流過的溪水,在心里漾起漣漪。
其實他不知,她最大的安心就是他陪在自己身邊,敏姝走進花房,時候是深秋這里的花卻似與世隔離般開的恬靜逸美,灼灼其華。
外頭的光線透過窗子漏進花房內,各色花卉都恍惚是被灑上了一層淡金,幽幽的香氣動人心弦,敏姝走進去,滿目的色彩繽紛竟讓她看的有些迷離了,不知眼睛到底應該落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