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月不覺蹙眉,她自稱是啻恒族神女,居然在繾云宮有過照面,自己怎樣卻渾沒印象呢?可據她所知摩德素性不喜與外界交擾…耀月正自管沉思,發現一雙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盯著她,她忙收回思緒她輕咳了兩聲,揉著粉腮打著哈哈道:“上仙好記性,我卻給渾忘了,你今次也是去繾云宮的么?”
婷瑤緩緩的搖搖頭,目光恍若一淵深潭,烏碧碧的卻是如何也讓人望不到底的,“不是,適才小仙出來的時候天神睡下了,怕這會子不方便見上神呢,莫如上神待下次再來吧。”
耀月只覺臉都僵了,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是誰,她如何能任意出入繾云宮且侍奉摩德左右,婷瑤輕輕的揚了揚嘴角,耀月狐疑的表情不正是她想要的么?
還未等耀月脫口相詢,婷瑤已經含羞開口,“王妃娘娘說出月十九有青龍,天德,玉堂,司命,明堂,金匱六神值日個諸事皆宜的黃道吉日,我與天神的婚期就定在那日,上神屆時一定要來才好。”她覷了耀月一眼續道,“你瞧我,竟忘了給上神備下請柬了,望乞上神莫要怪罪才好。”說著她像是賠罪般朝耀月福了福身子。
耀月的心徒然一跳,幾乎失去了應有的節拍,這種滋味是無法用言語盡述的,她的臉色像初雪般蒼白透明,是種虛脫的感覺,仿佛自己成了一片單而薄的落葉,轉眼便要隨風飄散了似的。她吃力的擠出一絲笑容,極力抵制心頭的酸涼在血液里狼奔豕突,“本上神先恭喜二位了,那時…那時我…”一口氣還未轉完,從遠處走來一個仙娥,低眉順眼的朝她們二位福了福身子,隨即朝耀月說道:“我家娘娘得知上神飛升,特特備下薄酒請您去玉清宮小絮。”
耀月此刻什么閑情逸致都沒了,只想趕緊抽身回到珞珈山,可是格于情面她又不得不應下,從東天門到玉清宮的路雖然不遠,可是耀月每走一步都覺的腿腳如灌鉛般沉重,整個人也是昏昏沉沉的。
一走進玉清宮,便看見王妃從正殿霜云殿的雨廊下走來,緊走幾步便上前親親熱熱的執過耀月的手往里走,如此禮遇倒是讓耀月不安起來,王妃用溫柔的眼神打量著她,真真是個可人兒。
耀月低低道了聲,“娘娘。”
王妃含著滿意的笑輕聲道:“你父親是咱們鳳族的赫赫有名的戰神,本是故人之子,你我卻是如今才得以見面。得知你飛升上神我是打心眼里,替你父母高興,來,快坐下讓我仔細瞧瞧。”說著便用絲帕點了點眼角。
雖是初次見面,王妃給耀月的感覺卻像個高高在上的上神,反而像個久未謀面的親人,雖是拘謹心里卻也不排斥,耀月低著眉眼任由王妃打量,久久耀月才開口問,“天神如今歸位,一切可都還好?”
王妃神情一滯,之前的重重疑惑依稀有了明朗化,若不是如她猜想那般,如何她一從塵世歸來了丹穴山,一開口就關切的問著摩德的事情,既然關于離恨天的那些種種,摩德已經忘了,那末就不能有人存著不該存的心思了,塵世的情愿畢竟已經盡了,若還是看不通透,那就只能怪自己糊涂了。思索片刻王妃展顏輕笑道:“挺好的,天神的起居有他未來的王妃親力親為,修為也大有精進了。”
耀月黯然的垂下眸子,極力隱去眼眶的濕氣,聲音還是有些顫抖,“那就好,之前天神替月兒擋了天刑,月兒一直內疚自責,歸位時聽身邊的仙娥說天神精魂得以重聚,故到此來賀一賀,月兒出來久了,怕母尊掛心,就…不再叨擾王妃了…”說著她就起身要往外走,身形一晃只覺得眼前事物如走馬燈似的在眼前轉悠,直轉的天地倒懸,不知身在何處。
不知過了多久,耀月幽幽轉醒,錦緞被面觸手光滑,給人一種真實的感覺。她轉著眸子看著四顧里的一切,床圍的清紗帳將薄薄的光線隔在外面,只余清冷如月的感覺。元神復位再加之飛升時仙澤耗損本就需要閉關休養,她非但不聽且在初次醒來就去了萬里之外的丹穴山,本就不濟的仙澤如何經的起這般耗費,在房內靜坐的菩薩聽見床畔有輕微的窸窣聲,緩緩的睜開眼側首看向床畔。
她走近,見耀月臉色依舊蒼白,她嘆息的搖著頭,又不忍心嗔怪,將被角向上拉了一把坐在耀月身旁,緩聲道:“作什么不把母尊的話放心上?以你的修為怎樣能經的住萬里勞途?平白讓自己多受一遭罪。”
說不清是心酸還是喪氣,耀月將臉朝里也不作聲,沉默良久才道:“母尊如何不告訴我,當年你突然閉關是為了幫助摩德修補破碎的精魂?而塵世的譽王就是他精魂依附的肉身?”
菩薩像是看出了她的小女兒家心思,不覺笑道:“命中有的就算繞了千山萬水也是躲不開的,起初母尊使你下界也只意將你多做歷練。”說著她輕手一揮耀月周身有一圈燦金色的光暈籠罩,“如此不好么?你看看你的元神已經是上神階品了。”
耀月嘟著嘴散漫的看了看周身,還是賭氣似的說:“我知道,其實做上仙也挺好的。”
菩薩又怎么會不知她心所想,也并不多言,只是淡淡道:“你好生養著罷,待閉關幾日,養足精神不誤瑤池金母的蟠桃大會。”
耀月一想到又要入天宮,當年初見摩德的情狀就在眼前一幀一幀的翻過,心頭壓制不住的悸動翻涌,只是燕子歸來,應有消息,空等一嘴泥…
于天宮而言每年的三月三都是個異常盛大的的日子,各界仙神都早已沐浴焚香,借齋數日恭候七彩神鳥銜著請柬降臨,而菩薩這里金母則遣了自己的近身仙娥畢甪親自來送。
此時菩薩正在蓮池禮佛,芮兒走近輕聲道:“菩薩,金母派畢甪來送柬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