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一陣驚天動地的哭聲把我驚醒,我正做夢啃著大饅頭呢,就這么被人打斷美夢!
陽光透過窗子照進來,柴房里好多枯枝都發(fā)了新芽,這就證明我的狀態(tài)不錯,我的心情也不錯。
哭聲!
一早就傳來惱人的哭聲!
細細聽來,哭的是“老夫人……老夫人……”
“少夫人……少夫人……”
“二少爺……二少爺……”
哭聲撕心裂肺,愁斷仙腸,頭皮發(fā)麻。
從窗子望出去,整個宅院都掛滿了黑白的布條;往來的丫鬟也頭頂白布條。
望一眼那片桃花林,似是少些靈氣,多些哀怨。
“唉……”我重重嘆口氣。
這是死人了。
我盤腿坐下,靜靜在心里念著百花咒,這是讓百花的芳香縈繞在一定范圍內的咒語,雖然沒有實質作用,卻是令人靜心的最好辦法。
可是外面的嚎啕大哭并沒有停止和減弱。
這不對啊?!
除非、除非這些人根本不是真的傷心!
我惱怒地站起來,這院子里的人都好奇怪!
咕咕的叫聲又從肚子里傳出來。
秘籍看來找不到了,算了,隨便找點什么送給師父,回去再晚師父怕要出來尋我了。
院子里假山的水池里,有個大家伙,正悠然曬著太陽。
這老龜,真不識好歹,明明吃的飽飽的,心里卻罵主人只給饅頭不給肉。
我是會些讀心術,但只能讀“行走的肉”的心,就是那些心思簡單的動物。遇到小孩子,我也能讀出幾分,但凡有點心思的,就讀不出來了。
師父說,這也是因為我心思單純的緣故,等我長大了,想的多了,就能讀到更多。說這叫什么……由己及人。
老龜啊老龜,跟我回去吧,當我送給師父的賀禮。
俗話說千年王八萬年龜,也不知這老龜幾歲了。
我又去借了條裙子,把這老龜兜住,這老家伙竟然在心里罵我。
罵就罵吧,反正也發(fā)不出聲音,權當不知道。
這里所有人都悲戚戚的,壓根也沒人注意到我,順順利利地從門開溜。
小黑果然不在門口。
在集市上又借了些銀子,買點喜歡的玩意兒——一個漂亮的荷包,好聞極了。
上次下山不懂,直接去借人家攤子上賣的什物,竟然被人好頓打,好在三哥在一旁施了蔽術,那些棍棒落在身上也沒覺得怎樣。從此我便知要先借銀子的好。
我高高興興地回到筑榮莊,墨梅正在修剪作為大門的翠柏,一見我,他就放下手里的活計,笑著迎過來。
我遞上手里的包袱:“大師哥,快,沉死了……”
大師哥笑吟吟地接過來,打開看過后皺著眉頭,似笑非笑:“茵兒,你下山一趟,尋來這老龜作甚?它可比你年紀還大……”
什么?比我還大?
難怪一路都喋喋不休地罵我。
我忙合掌作揖給它道歉:“龜哥哥,小女不懂事,怠慢得罪了……”
我和大師哥一邊往師父的云煙閣走,一邊給他講我路上的見聞。
大師哥是筑榮莊里法力最強、最懂事的。他很少離開筑榮莊,其余的師哥們都喜歡下山,唯有他不喜歡。
我講了兩個人打架、重生術;我因沒得到重生秘籍而嘆氣時,大師哥忽然緋紅著臉要我答應他,這件事不要再跟任何人講。
也許是天機,畢竟人間有這種法術還是特別匪夷所思的。
我點頭答應他。他放心地呼嚕呼嚕我發(fā),對我微笑,霎時,我就感到一陣薔薇的香氣在我發(fā)上散開來。
我答應大師哥的事總會說到做到。我不是對誰都這樣,我常常表面答應師父,背地里卻總禁不住三師哥和四師哥攛掇,偷偷和他倆去挖耗子洞、逮兔子,還去山腳下的小溪里捉過幾次魚。
三師哥說師父為我太費精氣神了,必須多給他吃些好的。
我們七個人里,他們六個都差不多,唯獨我最特別。
云煙閣里,師父正在高臺上打坐,閉著雙眼沉著臉。
其實是睡著了。
我上前撲通一聲跪在師傅面前,師傅被我驚醒,迷迷糊糊地望著周遭,終于看到我后才悄悄揩去胡子上的口水,甩了下拂塵,挺了挺腰背,再閉上眼睛,讓自己看上去像個仙兒。
“師父,昨晚徒兒貪看星星,睡在山下也不知,醒來就趕快回來了。”
我低頭說完,悄悄抬眼看。師父正偷偷睜開一只眼瞧著我。
好嘞,他才沒生我氣,不過是擔心我一晚。
我又低下頭對師父說:“師父,徒兒送師父一個特別的禮物做賀禮!”
師父揚了揚佛塵,清了清嗓子道:“茵兒,你日落前未回,可知該受何懲罰?”
我忙答:“徒兒知錯了……”
師父瞧了眼一邊緊張的大師哥,繼續(xù)道:“好,自己去吧!”
大師哥在一旁忙替我求情,還把我準備的賀禮送上前。
師父看了一眼險些沒從蓮花臺上掉下來。
穩(wěn)住后,師父輕盈地跳下,看眼一動不動的老龜,一臉焦急和無奈道:“茵兒,你……送為師此龜何意?”
“想送給師父作伴兒……”我站起來,蹦到師父面前。
師父嘆口氣道:“唉!這等俗物帶來,豈不是要我點化它……罷了罷了,你一片心意,我收下便是,還不去閉門思過!”
我央求地看眼大師哥,大師哥向我揮手,意思是讓我先回去,他來想辦法。哈哈,每次只要他求情,師父必然關我個一日半日地就放出來。
我在冷香小筑那石頭房子里閉門思過,桌子上放了本“仙法”。這書就是師父寫的,他把所有的小法術都集中在這一本書中,是單獨送給我的,看來,今日就要悉讀此書了。
大師哥不知搞什么鬼,天都黑了也沒把我放出去。
三師哥墨竹和四師哥墨菊偷偷給我送來好些吃的喝的,還在窗戶底下陪我聊了會兒,直到四師哥困的直打呵欠才回去。
等我一覺睡醒,天都亮了。桌子上擺了好幾件法器,都是我下山前被師父沒收的。
看來,師父準許我出屋了。嗚呼!
玉佩——我娘留給我的,據(jù)說可以幫我當大災大難,可是我從未遇到過大災大難,所以還沒見它顯靈過。
玉笛——師父送我的禮物,師父說有很多用途,可至今我只用它幫枯萎的野百合復活過。
血珍珠——用紅線穿好掛在我脖子上的,每當我精氣神不足、師父又不在身邊時,我就只能含一會兒血珍珠。
血珍珠是師父嘔心瀝血練就的仙丹,這也是他必須吃葷的原因,里面聚集他大量的精氣神,至今我只用過一次。
那次和三哥捉魚時,掉到瀑布下面,我用盡精氣神也沒讓自己脫險,等三哥尋到我時,我已經奄奄一息,含了血珍珠才活過來。
那次,三哥被師父關在修仙洞足足三個月,為表示抗議,我也陪三哥關三個月。從此以后,三哥都不敢當著師父和我親近,不過師父不在的時候,哈哈,我們比從前還親近些。
今日,大師哥見到我不如從前那么愛笑了。
他說師父云游去了,我們心里都明白,師父是去找二師哥墨蘭去了。二師哥因為和大師哥比法術輸了,污蔑大師哥和師姐,被師父打了一巴掌,負氣下山,已經走了兩個月了。
我還有個小師弟怒水,只過了三十五次生日,一直都是師姐照顧他。我是照顧不了他的,他日日都尋機會與我拌嘴,罵不過我時就說要用水淹死我
現(xiàn)在,老烏龜被師父養(yǎng)在蓮池里,小黑也自己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