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風,燈兒剛剛現形時你能看到,現在她已經隱形,為何你還能看到?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他訕笑著從懷里摸出一張符,開天眼符。
里面還有十幾個守衛,顏風說這叫獄卒。
燈兒再次現形,還朝顏風甜笑下,我見顏風也回應一個崇拜的笑容。隨著燈兒在前游蕩,大門里本來喝酒擲色子的獄卒全部呆住,寧靜片刻后忽然大叫起來,沒頭蒼蠅般私下里亂跑。
顏風煞有介事地抽出劍,做搏斗姿勢。可是那些個獄卒根本看不到顏風似的,慌亂后就都一股腦往門外擠,有一個胳膊擠到脫臼,還有一個直接翻白眼死在地上。
轉瞬,這里就只有尸體。顏風斜勾嘴角命令:“快,找幾身獄卒的衣服,我去救淳爺!”
不待我動手,幾身衣服已經飄過來,落在地上。
燈兒的法術太強大了!
她此時訕笑望著我說:“茵兒,竟然不知你身份如此特別,我還說過大話,我是奈何不了你的。從今往后,我就叫你主人。”
我擺著手,燈兒忽然躥到我身后,我驚訝回身時,只有一股黃煙消散。
燈兒打了個嗝說:“這里面可有不少小鬼兒!”
我拿好獄卒的衣服,和顏風一道往黑暗的通道奔過去。
這通道仿佛沒有盡頭,走幾步就要下幾個臺階,里面隱約傳來“唰!唰!”地聲音。
顏風皺眉停下腳步,低聲道“不好”,就開始撒腿朝通道深處狂奔。
里面隱約有火光跳動,“唰!唰!”地聲音也越發清晰。顏風忽然放慢腳步,我差點撞到他身上。等我看清前方的情形時,驚得差點叫出來。
隔著三重木柵欄做的門,兩個赤裸上身的大漢正各執一條鞭子,狠狠地抽在吊起來的一塊肉上。他們抽的很專注,并沒留意到我們。
顏風攥起拳頭發出咯咯的聲音,我扭頭看看他疑惑地低聲問:“他們這是在干嘛?屠戶么?這樣殺豬豈不太殘忍?”
好在我吃素。
顏風扭頭錯愕地望著我,眼角竟然淚光閃閃。我疑惑地望著他:“你是豬變的?為同類傷懷?”
他猛然扳起我下巴,讓我直視眼前的一幕,恨恨道:“你個蠢貨看清楚,那是你的淳爺!”
淳爺?淳爺的腰背雖然精壯,卻不是這般虎背熊腰,他的腰身其實蠻細的好么?浴堂那日我看的清清楚楚,那一幕不知為何總在我眼前晃。
顏風吸下鼻子,松開捏我下巴的手,扭頭對身后說:“黑鬼,弄死那倆犢子!”
燈兒也錯愕地望著我,身形并沒有變化,好似很糾結,我知道她是在等我的命令。
我扭頭看眼燈兒,再看顏風問:“救淳爺要緊,快去找淳爺啊,跟一塊豬肉叫什么勁?!”
忽然,又傳來鐵鏈子“嘩啦啦”的聲音,那塊被人抽的肉緩緩升起來,滴著血水。
這……好似是個人!他下半身剛剛是浸在水中!
這是淳爺?那豬肉是淳爺?!
我不知自己是如何到達那兩個大漢跟前,只記得他倆在我一左一右,雙眼充滿驚恐。
我最后的記憶只在我伸手去拽鐵鏈,那個吊起淳爺的鐵鏈。
等我再醒來時,兩個大漢血肉模糊倒在地上,我也滿身是血的躺在那里,只不過渾身仿佛濕透,顏風正提著一個水桶呆愣地望著我。
淳爺已經穿上獄卒的衣服,半靠在一旁的墻角,虛弱不已,仿佛只剩下一口游離的氣息。
顧不上一身的泥水,我連滾帶爬地到淳爺跟前,猶豫了下,還是伸手觸到他憔悴的面容。觸到的瞬間,只覺得渾身都莫名地難受,鼻子也酸酸的,眼淚竟然嘩啦啦地下來。
淳爺艱難地睜開眼睛望著我微笑下說:“月兒,你……沒事就好。”
我雖然夜里如凡人,但至少不會那么容易殞命。我吸下鼻子,抹了把眼淚,起身退到一旁行禮道:“老爺萬福,老爺怎么了?”
他又虛弱地笑了下,帶些無奈,有氣無力地提起手,到半空中又重重地放下。
顏風望了眼通道說:“一時兒半會兒不會來人,讓淳爺歇一歇。”
淳爺睜開眼睛,望向我笑著搖頭說:“月兒,你怎會如此強大?”
可剛才發生什么,我一點都不記得,只是含淚搖搖頭,我總不能跟他說我是個小仙兒。
人仙殊途,我和你沒法像和墨梅那樣做永遠的朋友,但至少在你有生之年,我還能救你。
顏風走過來調侃似的對淳爺說:“你女人不是人!”
淳爺對我笑了下,溫暖如春風般。
說著,他從懷里掏出瓶子,捏出蝗蟲,一只只送到淳爺口中。
淳爺也沒拒絕,連著嚼了七八只,咯吱咯吱的聲音在寂靜的深牢中格外響亮。
顏風又拿出羊皮酒囊,灌到淳爺嘴里。
“怎么樣,有力氣了吧?”
淳爺沒作答只是望著顏風,顏風把剩余的蝗蟲都喂到淳爺口中,片刻后,淳爺的笑容已經不如剛才那般艱難。
他要過顏風的劍,握在左手支在地上,慢慢起身、細細地喘著。
又過一會兒,淳爺已經可以自己站立,顏風把淳爺的手臂搭在自己身上。
淳爺望向我,依舊笑著說:“月兒,穿件衣服。我現在沒法給你披衣服,要照顧好自己。”
我聽話地穿好獄卒的衣服,顏風卻在一旁諷刺地說:“又不是人,穿不穿都沒人看,誰知道摟在懷里是不是個耗子!”
淳爺咳了下,輕聲道:“女子體陰易著涼,剛剛讓你用手淋水澆她面,你卻一桶水都潑在她身上,有失君子風度。”
我連回瞪顏風的心情都沒有,走到淳爺另一側,抬起他手臂,架在我肩上。此時,若是有元氣丹就好了,淳爺自打被關進這里,就一直備受折磨。
我們心照不宣地朝通道另一頭走,只有那邊有門。
外面傳來整齊的腳步聲,最終停在門外。“他們不敢進來!”顏風斷定,同時四處尋燈兒的影子。
我的甕瓶在懷里跳了下,我蓋好蓋子,燈兒虛弱地說:“主人,你剛剛的血又濺到我身上了,沒個三五日,燈兒修養不過來。”
淳爺望向我問:“月兒,誰在說話?”
“沒……沒誰……”我揣好甕瓶,低聲回答。
顏風看著我邪笑下,沒有戳穿我。
淳爺推開我倆,他一邊試著自己行走,一邊冷言道:“小傷都不足掛齒,就是一直被吊著,手臂和雙腿都失去知覺,現在已經恢復,我沒事了。”
我轉到淳爺身前,行了個禮:“老爺萬福!不如老爺挾持月兒離開!”
淳爺愣了下,隨后望著我,帶些委屈地問:“月兒,你去哪兒了?我今天還跑去找皇上要人……”
顏風跺著腳急躁地說:“都什么時候了,還有心情談情說愛?!”
談情說愛?明白不了!但是現在事態緊急倒是真的!
我急著拉過淳爺的手,拔了劍放在我肩頭:“淳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