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醒小黑:別蒙我,否則我讓墨竹撓你癢癢!
小黑寬厚的鼻孔“突突”地出著氣,看樣子并沒蒙我。
越來越接近險峰。從前只覺得這邊高處不勝寒,此時卻并不覺得寒涼。
對,我已經變了,不再是從前那個只有元精元氣,卻不懂得煉氣化神的小仙兒了。
山洞口,小黑終于停下來。
這黑乎乎的山洞?墨竹真的會在里面?他又挨罰了?
如果師傅不在,能罰墨竹的就只有墨梅。可是墨梅比師傅還心軟,說幾句好話,再舉手做過保證,他就會放我們一馬;只有一次怒水趁師傅不在,偷吃師傅給墨蘭留的地元丹還不承認時,才被墨梅關在這里,不過一日就嘆著氣把他放出來。
我朝山洞里望了望,仿佛若有光。
那光不是桃花源里的日光,而是微弱的燭光。
這山洞分五層,我們偶爾玩耍就只在第一層;懲罰時為靜心不被打擾通常在第二層;若云和墨蘭清修在第三層;墨梅法力最強,道行最深,近十年都在第四層清修;據說第五層是師傅清修的地方,但我覺得他只是找個不被打擾的地方睡覺罷了。
每一層都在前一層的下面,愈往下就愈寒;第一層最淺,第五層最深。
跨過十四級臺階,落到第二層,我聽到說話聲和呼吸聲。
“竹兒,如何?”是墨梅的聲音。
“大師兄……別為我費力了……算了……”
墨竹氣息游離,微弱的連最弱的風絲都不如。
墨梅不是給我捎信,說墨竹安好么?怎么會……
“莫要說傻話!菊兒去找師傅也快回來了,無論如何都要堅持住。真沒想到這毒竟如此罕有,連云兒都沒辦法!”
“千萬別讓茵兒知道……她會難過的……”
“放心吧。我讓小水去找過她,還讓小水說要娶她,她已經地答應了,一定嚇的不敢回來。你好好養著便是,我一定不會讓你這么走。”
“大師兄,其實……其實茵兒喜歡誰你知道啊……為何你要答應師傅……讓她下山?”
寂靜片刻后,墨梅開口:“竹兒,青梅竹馬可懂?我比你還小的時候,也不小心中毒,都是若云日夜守護照顧我,否則我現在也不知身在何處。當時茵兒還小……”
我身后響起輕微的腳步聲,扭頭看時,若云身著紫色羅裙,提著籃子朝我走來。
她面色不好看,冷冷的。反正每次見我都是這番,我也習慣了,低頭訥訥道了聲:“師姐。”
她上下審視我一番后,冷言道:“回來了?為何不進去?看看你做的好事!”
“云兒,你回來了?”墨梅的聲音即刻變得朗然,腳步聲也朝我們過來。
看見我,墨梅愣了下,隨即微笑起來。
大師姐提著籃子徑直走到石床邊,將里面的草藥倒進石臼里,用力地舂起來。
墨梅伸開雙臂把我抱起來,放下我后,他笑著道:“小丫頭,怎么凡間的飯菜不如咱們莊上,越發輕巧了?”
我搖搖頭,朝墨竹走過去,坐在石床邊上,望著石床上虛弱的墨竹。
墨梅也沒了剛剛的笑意,跟在我身后,輕聲道:“怕你難過,所以一直沒告訴你。竹兒中的不知何毒,連云兒也沒辦法解毒,只能靠草藥維持。”
“還有墨梅的元精元氣!”若云忽然沒好氣地開口。
我回頭仔細看墨梅,果然氣色大不如前,定是為三哥消耗自己的精氣神了。
墨梅低聲嗔怪:“云兒!莫要和茵兒這么說,這事不怪她。”
若云不再做聲,只是手上更用些力,仿佛石臼里的不是草藥,而是我。
我拉過墨竹瘦到和竹子一般的手,眼淚就噼噼啪啪地掉下來。
“墨竹,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任性!”
“傻丫頭,說什么呢?!怎么能怪你,要怪就怪我嘴饞!”
如果能找到下毒之人,這毒想必就容易解開;這毒出現在玄黃鎮安府,下毒之人應該也在安府。可是安府死的死、傷的傷,一共也沒剩下幾個人。但只要還有活的,我就必須去試一試。
也許,和冤枉燈兒的是同一個人。
“三哥,我這就下山,去安府找下毒之人!”事不宜遲,說著我就起身。
墨竹細細的手抓住我,笑了下道:“別去了,沒用的。咱們玉皇山都解不了的毒,凡間更不會有解藥。等師傅回來吧。”
可是,師傅萬一去天庭了怎么辦?也不知師傅從前是什么身份,總有幾個天庭的神仙喊他喝酒下棋,去一日,便是人間一年,上次就是喝多在天庭住了一晚,等他醒來回來時,差點把我們幾個餓死,多虧大師兄妥當安排,我們才逃過一劫。
手里墨竹的手指如同竹節般,只剩下皮包骨頭。
若云走過來,放下一粒藥丸道:“百茵,既然你已經回來,這幾日就由你來照顧墨竹。自從墨竹中毒,墨梅都沒再離開過這里。”
這是應該的。我起身給墨梅跪下。如果師傅不在,墨梅的地位就和師傅一樣。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我下跪領罰也是應該的。
我低下頭,對墨梅道:“大師兄,花百茵領罰。就讓我在這兒照顧墨竹吧!”
墨梅和我料想的一樣,他忙俯下身來拉我,焦急道:“茵兒,這怎么能怪你呢?快起來,地上涼。師傅最怕你生病,我要保護好你才對。”
就因師傅偏向我,這小貳佰年里若云一直都不滿。可既然我能闖禍,此時也能承擔!
我推開墨梅的手道:“大師兄,茵兒這次下山明白許多道理。自然為本,天性為尊,法天心而無心弗志而為,以清靜而使人退欲消妄,以己之虛無澄他人之妄心而為。”
頓了下,我抬頭,大師兄已經蹲在我跟前。我聽見自己的心跳,凝望他一如既往的溫柔眼神道:“茵兒已經進入結丹期,愿意在這陪著墨竹,用自己的元氣給墨竹渡劫,不再惦念凡間的虛妄之事。”
墨梅的手撫在我發上,頓時生出蘭花的幽香。
他淺笑下溫柔道:“茵兒,你還是沒明白自然為本,天性為尊的意思。”
石床上的墨竹咳了兩聲后,虛弱地打趣道:“你大師兄明白的早,所以即使師傅的意思是讓他娶你,他也執意天性為尊,非要和別人在一起不可!”
墨梅神色僵住,身后的若云則重重地摔下手里的藥籃子,大步離開。
咳,墨竹果然是最調皮嘴賤的一個!
看到若云離去的背影,我忙起身對大師兄說:“墨梅,你快去找師姐吧,我會照顧好墨竹的。”
墨梅面色為難,望了眼我和墨竹后,微蹙著眉點頭道:“我去去就來。”他疾步轉身離開時,還是不忘回頭對我道:“不要怪云兒,這些日子她日日上山采藥熬藥,沒一刻放松過。”
為讓大師兄安心,我忙點頭。
我若不起身,他是絕不會離開;而若云從小到大對我都如此,我早已見怪不怪。
見大師兄憂心忡忡地離開,我回到墨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