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如何做，到時候我會自己選擇。”
他不自然地看我一眼，道：“五百年后，會有新的玄門守護者接替你。”
“那時我依然沒有情感？”
“沒有。”
他語落，我依然毫無悲喜的感覺。
隨后，他望著我道：“如果到時候你想，可以將自己的真氣武力，全部留給接任者，等你卸下全身的負擔，自然就和普通人一樣。”
“如果我那時沒有任何欲望，玄門守護者的職責就永遠都在？”
“對。”
這看來是個死循環。
我點頭，也不知他承諾給墨梅的因緣，那人會是誰。
恢復仙識，我有大把的法術和力量；而作為沒有情感的人，生活簡單而單調。
有玄門弟子修煉旁門左道，我就騎著小白去教訓一番，輕則懲罰，重則送給墨菊；如果玄門之間有恩怨，互相打打殺殺，我也會小小干預一下；偶有修真人妄圖顛覆天地，我只消用斬魂劍在他面前晃一晃，他便再無他念，要么立地成佛，要么身首異處。
這五百年里，我和小白呼呼哈哈守護玄門，修真者雖然越來越少，秩序卻越來越好。
父親偶然會來看我，見我大口灌酒時，痛惜地搖頭，我卻理解不了。
我的洞府就在昆侖山第二高的峰頂，墨梅那個執著的天仙在第一高峰。偶爾我會經過他的洞府，見他專心修煉，也只笑下。他這番磨練自己，到頭來只為做一世凡人。
他的世界我不懂。
我也不想懂。
平日無事可做，我便在自己洞府喝酒。開始小白還與我說笑，一起灌酒，但是他總是醉倒，而且聒噪，我有點煩他。后來他就不再跟我喝酒，我就一個人灌，無論我喝多少，從來都不會醉。
有一日，小白擺弄我的斬魂劍，看著喝酒的我，眼里滿滿都是我理解不了的痛楚。
這樣的日子年復一年，我非常習慣一個人的生活。
墨梅那個傻子還在洞府修煉，偶爾見我飛過時，明明睜著的眼，偏要閉上。
忽然，我就像逗逗他，反正他也不記得我。
那天大雪飄搖，我剛剛處理一個胡亂煉丹收徒，害死許多凡人的修真騙子，回自己洞府時經過墨梅那，就進去小坐一會兒。
他閉目不語，只是打坐。
“公子，何苦這番？正好這陣子我挺忙的，不如你給我做助手。”
“你這無情無義的人，莫要惹我。”
聽他這么說，我倒想跟他較量一番。
于是，我踱步到他身后，拍了下他的背，道：“我偏惹你，來啊。”
我聽到他睜開眼睛的聲音，修為果然了得。
他飛身離開，白色羽衣消失在大雪紛飛中。
我也緊隨其后，我們就在昆侖山谷間較量起來。
幾十個回合下來，我倆竟然不分伯仲。
我記得從前都是他保護我，沒想到如今我倆已經不相上下。
天黑后，第九十九個回合后，他收勢停下來。
“我們分不出勝負，別打了。”
可我不想停下來，我想做第一。
他飛身到我身旁，攬住我腰，直接帶我飛到他的洞府。
雙腳落地時，他面色微紅地望向我，問：“明天你做玄門守護者就滿五百年了吧？”
我愣住了。
自從不知何時，我早就不計算年限，只知道哪里有人造次，需要我卻解決。換句話說，我已經適應這種生活，麻木了。
他扳著手指，算了又算，忽然笑下道：“到了。明天就會有人來接替你。”
我擺開他的手，他隨即又摟住我。
我只是覺得不太適應，從前那種心跳的感覺不但沒有，而且我早就忘記。
不松開也罷，反正我也沒有感覺。
我望向他，指指八仙桌，道：“喝酒吧？剛剛你有一招我覺得挺厲害，可不可以教教我？”
他笑意滿滿，點頭道：“好啊。你不知道我這五百年修煉的多辛苦，我修為大增，又算到許多天上地下的事，尤其是我從前的女人。”
“我就是你從前的女人。”我好不掩飾，但是說這話時毫無感覺。
他痛苦地點點頭，“明天就是。今晚別走，我還沒教你生寶寶呢。”
“我們有過一個孩子，你記得么？他丟了。”
他的手劃過我臉，癢癢的，我隨即握住他手，扔到一旁，“別碰我，難受死了。”
他松開摟住我的手臂，道：“明天我們就能見到茂兒。他來接替你。咱倆的孩子，比你厲害。”
“可是我不想離開這里，也不想改變。現在凡間已經沒有真正的修真人，我的日子就是喝喝酒，好的很。”
“既如此，我帶你去凡間享受。”
我嘆口氣，這人好好笑。
哪有牛不喝水強按頭的道理。
“我不去。等茂兒來，我倆一起在這邊喝酒。剛才你那招式還沒教我呢！”
他倒了酒，笑著說：“你隨我走，我就教你。”
呵呵，還是騙我走。
這一晚，我喝酒竟然喝多醉了過去，等我醒來時，已經大天大亮，但我卻覺得身上的衣服被人動過似的。
墨梅站在洞口，望著大山，不知在想什么。
我走到他身邊，覺得渾身都痛似的。
他轉過身，笑望著我。
“茂兒已經到了。小白帶著他去玩了。”
我望向遠處，卻不見他倆的身影。
許久，小白和茂兒出現在我們身邊。
茂兒長得和墨梅真是一模一樣。從前我好像還懷疑過他究竟是誰的，如今對我來講卻不重要，因為我沒有感情。
我簡單地介紹了自己的職責，那半大小子很是興奮。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這么大的孩子。
墨梅雙手搭在我肩頭，望著茂兒道：“你我早就青春永駐，不用糾結。”
我點點頭，拍了下這小小男子漢。
茂兒含羞地望著我，道了聲“娘”。我依舊點點頭，想快點結束這無趣的見面。
墨梅忽然對我道：“把你的元氣和武力都傳給他。”
呵呵，我偏頭問身后的人，“我憑什么聽你的？我沒打算退位。”
說實話，我真的不想改變，更無法理解墨梅為我在這里挨凍受苦是為何。
“把你的元氣和武力都給他，他就會接替你的職責，你也會恢復七情六欲。”
墨梅說著，雙手撫在我臉龐。
不。我回答。
墨梅笑了下，道：“你打不過你兒子，你信不信？輸了，你就傳元氣給他。”
我望向那個毛頭小子，真是笑話。
說話間，我們就動起手來。
幾招下來，就聽茂兒大喊，“爹，這人真是我娘？怎么招招致命？”
“不用留情，把她打殘了我照顧！”
墨梅語落，那毛頭小子突然就認真起來，我接招時已經開始處于下風。
只不過十招，我就敗下陣來。
“你輸了。”
墨梅走過來，拉我坐下。
茂兒也已經坐在我身前，無奈，一言九鼎，我把自己的元氣和武力毫無保留地傳給茂兒。
過后，茂兒舒展筋骨，給我磕頭，“孩兒謝謝娘親成全。”隨后，又給墨梅磕頭，“孩兒謝謝爹爹傳授武功和元氣。”
難怪，原來墨梅把他自己的元氣先傳給茂兒。
我望向墨梅，真是氣不打一出來，竟然算計我！
我起身沖過去，一下子躥到他身上，拳頭砸在他后背，“讓你算計我，算計我，算計我！”
說完，只覺得抱住我的那雙手傳來無限的溫暖，臉龐他溫熱的呼吸忽然讓我心跳加速。
啊，我找回自己的七情六欲了？
墨梅緊緊扣住我頭，讓我的頭壓在他肩頭，我看不到他此時的表情。
“清兒，自從我一開始決定為你受苦，就注定不會放棄。我們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
不好！
我猛然掙開他，躥到茂兒身旁。
“茂兒，你會不會也失去七情六欲？”
我拉起茂兒，前后打量細看。現在回想，沒有感情的日子猶如行尸走肉，簡直不是仙過的日子。
墨梅拉住我手，笑道：“怎會？！他天資高于你，又不會像你那么纏/綿悱惻，不用免去七情六欲。”
這樣就好了。我忙問茂兒，“成親沒有？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娘給你說親去。”
茂兒尷尬地望著我，墨梅拉過我緊緊摟在懷里，“別瞎操心了，一會兒會有救援直升機來，我們隨著下山，我帶你去凡間。”
“什么是救援直升機？”
“這五百年，凡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現在已經是公元紀年，具體哪年我也不清楚，但是顏風來過，說凡間現在有趣的很，他就是當年不小心燒了我爹的廟才被罰穿越，好不容易修成散仙，捱到現在，說要帶咱倆吃喝玩樂。”
我望著墨梅傻笑好一會兒。
有他真好。
不久，一個巨大的怪物，轉著可怕的翅膀，把我和墨梅從山間帶走。
這怪物一點都沒有小白和藹，墨梅跟他們說“我倆是來拍結婚照的，結果迷路了。”
前排的一個衣著怪異的人笑著答：“嗯，現在漢服挺流行的。你們這成本也忒高了，不過顏老板有錢，有錢任性。”
顏老板是顏風？
我瞄眼墨梅，墨梅笑著手撫我發。
我癱坐在座位上，望著墨梅輕捶自己的腿，低聲說：“今早起來渾身都疼，昨晚我喝多了，你是不是打我了？”
墨梅臉色驟變，用比哭還難看的笑回應我。隨后低俯在我耳邊道：“昨晚我給你下了迷魂藥，想強行教你生寶寶，哪知你夢游著起來，與我大戰三百回合。”
啊，還有這種事，我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他擼起衣袖，哦，觸目驚心。我忙輕撫在他手臂上，又青又紫的，看著就疼。
“都是你打的。”他滿眼委屈。
哦，呵呵，我不知道誒。
怪物落地前，他摟過我，道：“清兒，閉眼，我們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