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倆來的正好。秦渙天最近剛看過心理醫生,說他要放松精神才行,這不跟我約好來我這邊爬山,明天的火車就到。”
他很窮?為何不做飛機?”我問。
墨蘭嘆口氣,“別提了。他喜歡御劍飛,上次不小心被人撞見,非說他是特技演員,讓他露一手,結果糾纏中有警察過來,把他的寶劍沒收不說,還給了警告。”
這一點我倒是知道,好在我的斬魂劍已經留給茂兒。
我已經吃飽,就趕緊問:“二哥,知道玉帝廟在哪兒么?”
墨蘭瞧眼后頭的青苔山,說:“喏,就在那半山腰。也不知何人修的,極難上去。”
下午兩點半,我們帶著兩壺水,一包燒餅就出發。
穿過村子時,墨蘭友好的和村民打招呼,其中一個氣宇不凡的清瘦老人揚手給我們道別,說:“早點回來,天黑以后山里鬧鬼。”
墨蘭咧開嘴角,扭頭道:“知道了村長,我就是陪朋友爬爬山。”
山腳下還有幾畝薄田,種了玉米,桿子已經開始發黃,風吹來時發出簌簌的聲音。
反觀青苔山卻一片綠意,仿佛夏日還在。
“這山很奇怪,雖然不是四季如春,卻比周圍開春的早、入冬的晚,即使山頂,也要比山下溫暖些似的。”
隨著墨蘭的腳步,我們在繁茂的草間行走,腳下只有不到一尺寬的小路,看來平日上山的人很少。
小路蜿蜒曲折,經過墨蘭指點,我才發現周圍都是長滿青苔的石頭,已經與草色融為一體,很難分辨。但是如果不小心踩上去,肯定會滑倒;如果在陡峭的地方踩到,定然會滾下山去。
“墨蘭,玉帝說這座廟的香火甚旺……”
墨蘭好聽的小聲響起,“他做夢呢吧?這廟的香火都是我初一十五來給他供上的。”
這么說玉帝不好吧。我瞧瞧抬眼看墨蘭,他一臉不在乎,而墨梅的面色也并不好看。
山路開始變得陡峭,墨梅停下腳步前后張望一陣后,“這山海拔差不多一千八百米,這邊又是盆地,高度至少有三千米。”
我換算半天,才明白墨梅說的是一千仗那么高。
我們繼續走,我偶爾覺得呼吸吃力,他倆卻步伐輕松,毫不費力。
墨梅拉著我走了一段,最后還是不由分說地背上我。
走了兩個多小時后,終于到了一處相對寬敞的地方,那立著一個失去顏色的破廟。
玉帝像在破廟中間,面前的香爐里香灰滿溢,似乎有些年頭沒清理過。
“這種地方,會有人來開發?”墨梅質疑。
墨蘭點頭,“我最近也聽村長說過,他雖然不同意開發,可是村民都希望招商引資進來,眾怒之下,換屆選舉時他已經被換下來了。”
我先拜了拜玉帝,就繞著這像左右看了一陣子。
之后,我跟墨梅面面相覷。
墨蘭無奈地點點頭,“沒錯,這是個石像,不知被誰雕成玉帝模樣還上了色彩。實際上這石頭是連接著青苔山的,根本挪不走。”
眼見天色漸暗,我們清理過這里后,就坐在廟里聊天,打算明天日出之后再下山。
燃起個小火堆后,我們拿出水和燒餅,席地而坐,邊吃邊聊天。
“墨梅,我早些年來這兒時,就發現這里靈氣尤為興盛,都是這靈石的緣故。”
墨梅肯定地點頭,我轉過頭再次打量那石像,卻隱約見玉帝的面容發生了變化——怎么看怎么像惡魔,可是眨眼再看就又變回玉帝。
“這靈石動不得,如果非要破壞,恐怕噩運不斷。”
墨梅和墨蘭繼續聊天,我卻覺得后背寒涼,似乎有雙邪惡的眼睛正在注視我們。
我不覺地拉過墨梅手臂抱在懷中。
可身后的東西似乎無時無刻不吸引我,我猛地扭頭,卻又什么都沒有,只是盯著玉帝像的眼睛看會兒,就覺得面容便得猙獰可怕。
墨梅停下說話,注視著我。
“清兒,你怎么了?怕什么?”
我心臟撲通撲通,望著墨梅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墨梅依舊關心地望著我,我伸手指指身后的石像,“墨梅,那石像好像惡魔,總在看我。”
墨梅和墨蘭同時疑惑地望過去,又一臉困惑地望著我。
“有我在,不用怕。”
墨梅說著,把我攬在懷中,我感覺踏實許多。他還是天仙,是上仙,我不用怕,什么都不用怕。
聊了許久,我看墨梅手表的指針在天乾的位置重合,墨梅拉我靠在他懷里說:“睡吧,有我呢。”
我實在是又困又累,迷迷糊糊地合上眼,眼前微微一亮,隨即又黑下來。我知道墨梅做了結界將我們圍起來。
我閉上眼不久,就開始做夢。
我這五百年里守護玄門時的打打殺殺,連續不斷地出現在我眼前。那時我沒有感情,看到別人死傷并不覺得難過,而今這些畫面再次呈現時,我卻覺得胸口憋悶,喘不上氣。
那個因為偷丹藥說謊,引起兩大門派互殺的奸細被我一劍劈開,血染高臺;還有強迫別人家女兒的道長,被我扔到了野人谷自生自滅;還有一個用小孩兒煉丹的毒婦,被我扔到煉丹爐里……
一幕幕仿佛都是他們罪有應得,此時卻看的我驚駭不已。
黑暗中,這些被我殺死的人,都從地獄里爬了出來,一個個朝我伸手說“還我命來”,朝我爬過來。
我想大叫,卻怎么都喊不出聲音,想跑卻邁不動步子,當他們越來越近時,最前面那個伸出枯槁的手一把拉住我腳踝,死死鉗住……
我痛苦地踢著腳,就聽耳邊切實的聲音“清兒,醒醒!”
數聲過后,我終于睜開眼睛。外面已經兩天,墨梅的手正在我腳踝處,不安地看著我。
我渾身大汗淋漓,沖鋒衣也被我抓出褶皺。
“做夢了清兒?”墨梅撤手,坐到我身旁安慰我。
我只覺得心依然跳的厲害,半晌才從喉嚨里嘀咕出個“嗯”。
他拉過我手,攥在手心望著我心疼道:“這么涼。剛才見你一直壓著腳踝,我怕壓麻了,幫你揉了揉。”
我輕輕活動下腳腕,果然有些麻木,感激地望著墨梅。
他依舊追問,“做什么噩夢?說來聽聽。”
我把夢境一一道來,并告訴他這些人都是我殺的。
一向淡定的墨梅表情復雜,最后微微蹙眉道:“別太掛心,這本就是你的職責。你當時若有七情六欲,這些事如何也做不來。如今都已經過去,不用自責,那些人都是咎由自取。”
聽墨梅說完,我感覺好許多,畢竟也是個上仙的凡身,我好不矯情地起身,站在墨梅身邊指指外面,“天亮了,出去看看。”
他笑了笑,雖然一如既往,可我隱約察覺到他的擔心。
他是擔心我么?還是又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