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路上也平靜,每到一城除了補充糧草水源,朱由檢吩咐大隊一概不進城。沿途各府官員本來還為怎么招待這位王爺發愁,見趙王如此體恤州府,自然樂得輕松。
若是進城修整,每日不過能走四五十里,如今一路這樣過去,十天就到了山海關。鄭宇過來請示,大隊已經走了十來天,糧草也有不足,是否要進城修正。
既然到了山海關,到錦州只有不足二百里了。加上此時孫承宗督師遼東,就駐扎在山海關內。順路還能拜訪下孫承宗,朱由檢一口應了下來。
停駐山海關修整一日的消息傳出,已經疲憊的人馬自然是歡聲震天,高呼千歲。不過按律,御馬監和王府大隊人馬只能在城外扎寨,朱由檢帶著周菱,鄭宇,孫傳庭,文震孟等寥寥十幾人準備進城。
孫承宗雖在城內卻早已知曉了趙王朱由檢路過的消息,但孫承宗現在正鬧心呢。根據朝廷幾位好友傳來的消息,如今言官不斷攻訐自己,只怕是督師位置難保了。
今陛下弟弟,圣眷優渥,萬一得罪了他未免得不償失。雖然自己是一方封疆大吏,但精通官場之道的孫承宗還是親自來到城口迎接朱由檢。
朱由檢率眾人來至門口,只見旌旗招展兵強馬壯。門口閃過一隊人馬,為首的是一位老者,面容清瘦不過鐵面劍眉,須髯戟張。孫承宗見一俊朗少年著四爪龍袍率先過來,知道這就是趙王朱由檢了。首先拜倒在地,朗聲道:“臣薊遼督師領山海關總兵孫承宗叩見趙王千歲。”
這就是戰略大家孫承宗了,朱由檢快走兩步把孫承宗一把扶起。朱由檢笑道:“先生是陛下老師,又領封疆之責,這一禮小王真是領受不起啊!”
孫承宗見趙王如此謙遜,撫須笑道:“王爺不及弱冠,便遠赴遼東,可敬可嘆。我大明才俊代代層出不窮,是我大明之福。”客套幾句,孫承宗道城內已經備好酒宴,只等朱由檢到位。
朱由檢欣然前往,邊走邊觀察著這山海關。此時的山海關是大明扼守關外第一雄關,與后世僅僅一個景點自然不能相提并論。山海關乃是明長城東端起點,自明洪武十四年建成。被譽為“邊郡之咽喉,京師之保障”。
經歷了二百多年的風吹日曬,無數次的戰火,城墻上已布滿斧砍刀削的痕跡。不過作為天下第一雄關,高聳的城墻拔地而起,看上去依然如一尊巨獸張著血盆大口窺測著關外。
走入關內,成隊兵丁隨處可見。因為邊關緣故,遼東一向苦寒,士卒衣裝看上去很是破敗,但那股殺氣與精悍卻是御馬監,京軍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的。
步入席間,雖然已經是請了廚子仔細制作,不過還是免不了帶著些軍中氣息。大盆的野味,野菜熱氣騰騰。酒壺中酒香沖鼻,一聞就是高度美酒。作為后世人,朱由檢極為喜歡這種吃法,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席間校尉飲酒過后不經意間的粗話惹得哄堂大笑,氣氛極為活躍。
酒足飯飽,朱由檢再次謝過孫承宗招待,準備到驛站休息了。走出酒樓一陣晚風吹過,朱由檢腦袋不禁有些發暈。這時前邊一陣喧鬧聲傳來。只聽前邊有軍士呵斥聲,有告饒聲,還夾雜著些許女聲。
吩咐一個侍衛過去看看發生了什么,那侍衛跑過去片刻就回來了,只見這侍衛臉色有些古怪。朱由檢問道:“前邊怎么了?”
這侍衛道:“回王爺,是個販參的老漢被軍士查住了。現在有禁令禁止漢人去女真那里交易,因此軍士不許他們出關買參。不過........“
“不過什么,吞吞吐吐的。”朱由檢一時有些發急。
侍衛連忙答道:“這老漢王爺卻是認得。當初在京城給魏公公買參時候就是這老漢。”
哦?還碰到老熟人了,朱由檢帶著眾人走了過去。幾個侍衛分開人堆,朱由檢來到老漢跟前。田弘遇此時急的只想哭,知道朝廷今年下了禁令,希冀禁令剛剛下來還沒嚴卡,提前出發了兩個月,想著找機會跑上一趟。卻沒想到被山海關哨卡查住了。
見一個身著錦袍貴人過來,田弘遇心里更是有些發慌。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朱由檢認得田弘遇,田弘遇卻沒認出這位就是當初在自己店里買參的那位。
朱由檢笑道:“老丈,怎么在這里碰到了。”
聽到這個略顯熟悉的聲音,田弘遇仔細看去,不過卻想不出自己何時見過這位貴人。
他沒看出來,關卡的副將馬世龍卻認出來這就是今日入城的趙王。把手里東西遞給親兵,跑來給朱由檢行禮道:“末將不知趙王駕到,趙王贖罪。”
適才吃飯期間,朱由檢已經見過一次馬世龍。笑道:“馬將軍客氣了,只是這里遇到一位故人,妨礙到將軍了。”
趙王的故人?馬世龍倒不介意給趙王個面子,馬世龍道:“王爺,這位參客您可認得?如今朝廷禁止隨意出關貿易,因此末將只得將他查住。既然王爺認識,王爺將他帶走就是。”
沒想到馬世龍這么會來事,看來也是個老油條。既然人家都提出來了,自己也不推辭。道了聲謝,從袖中摸出張銀票遞入馬世龍袖中,兩人相視一笑。
田弘遇真是沒想到自己還有這等福氣,雖然沒認出來這位王爺,不過肯定是好事。招呼伙計和自己閨女過來,跟著朱由檢離開了關卡。
走了一小段路,已經離關卡漸遠。跟這老漢稍微說了兩句,朱由檢已經知道他名字。帶著滿腹狐疑,田弘遇討好得問道:“王爺,不知小人何時見過您,謝過王爺相救之恩了。”
朱由檢道:“老丈不記得前兩個月本王在你那里買參了?當初本王還說讓你帶本王來遼東看看,如今你自己卻悄悄來了,也不跟本王打個招呼。”
田弘遇一下想起來了,沒想到當日那少年竟是個王爺。田弘遇苦笑道:“王爺莫要調侃小人了。蒙王爺大恩,小人也不出關了,過兩日就返回京城。”
朱由檢轉身道:“這倒不必,本王救你還有用得到你的地方。咱們到驛站再詳談。”
田鴻遇也不知道堂堂王爺找自己有什么事,不過自己都是人家救的,只能咬牙走一步看一步了。
卻說馬世龍這邊,自朱由檢走后,馬世龍來到督師府將此事一五一十報給了孫承宗。孫承宗只當這是朱由檢少年心性,大不了就是捎帶些貨物出關賺些銀兩,料來也沒什么大事。稍微夸獎兩句馬世龍辦事得體后,又把自己埋進積如山海的文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