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姚陽
夜涼如水,自吳萱萱離家開始,吳錦意已經分不清他都多少個夜晚難以安眠了。似乎吳萱萱的離家是個導火索,所有藏在暗處的隱患一瞬間全都爆發了出來。京城朝野的風雨、玉門大哥的意外、姚陽軍中的騷亂,以及萱萱出逃途中的危機,這一切似乎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征兆,預示著武威王府劫難的開始。
武威王是異姓王,當年吳家先祖追隨當今圣上祖上,血衣戎馬打下這萬里河山,用鮮血贏來這功勛。勝者為王敗者寇,敗者已然滅亡,勝者自然錦衣加身,享受榮華??桑渫醺畟鞒兄两?,已然是在軍中舉重若輕。圣恩難測,更何況‘功高震主’啊!
這十幾年來,吳家子弟一直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在軍中即便偶遇欺凌也是處處退讓。吳錦意早就猜到會有這么一天的到來,只是沒想到這契機竟然是吳萱萱!
吳萱萱是武威王府這一代唯一的女子,是打小就被眾人捧在手心里的存在。這次的離家,也不知她能否適應?不曾了解世間事的她,又為此吃了多少苦?還有那個岳南飛,肩不能抬,手不能提,不懂武功,不識拳腳,光憑一個腦子,可能護萱萱周全?
吳錦意胡亂的想著,現今的情況,北方軍營的大哥和三弟,京城的爹娘,他們三方都尚有書信來往可報平安,就唯剩下還不知走到哪里的吳萱萱,也不知情況怎樣?
而這些時日,西南軍中不服他者越發的多了,軍中眼雜,暗中盯著他的人更是不計其數!吳錦意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掌握之中,讓他不敢亂動!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不與吳萱萱互通書信?事實上,不是不與,而是通不得!信鴿終是無法掌控,暗探更是被盯的緊,萬一書信被人劫了去,那就是把吳萱萱往虎口里送!反倒不如,不通書信,就在姚陽等著。只要見到吳萱萱,吳錦意就什么都不怕了;只要他們能相遇,吳錦意就有能力護她周全!
北方·玉門
夜風微涼,微弱的燭光下,營帳里的人上身半裸,素白的紗布層層的纏繞在他的胸膛上。原是素白的紗布,隱隱有厚重的血色從中透出,想來那人傷勢不輕。
現下已然月上中天,早已是歇息的時候,可也不知是因為何事,那人竟現在還守在案前,挑燈夜讀。濃重的夜色里,那人的手中捧有一封書信,頂著昏黃的燭光,正看得入神。
“大哥,可是二哥來的消息?”
踏著夜幕,有人帶著露水,悄然掀開營帳的門簾。放輕的腳步,放緩的聲音,無不顯示著來人行蹤的鬼祟。
“是啊,錦意有書信寄來?!?/p>
不用說,這二人自是守在北方軍營的吳錦誠和吳錦安了。
“這信中可說了小妹下落?”吳錦安聲音微微有些抬高,隱隱透漏著些許的驚喜。
可誰料,吳錦誠只是搖了搖頭。
“沒有,錦意只是囑咐我們照顧好自己,其他事暫且別管。尤其是你!不要總是逞一時之快,那些意氣之爭,暫且都忍下?!?/p>
“哎呀,這些我都知道!二哥怎么總是提這些個小事?萱萱呢?二哥可有提到萱萱的行蹤?”
“暫且沒有,只說是已命人去接了,可到底萱萱會走哪條道,他也不清楚?!?/p>
“哎呀,二哥就總是愛多想!要我說,干脆就直接拉了一隊人馬過去,直接把萱萱接回姚陽得了!哪有那么麻煩!”
“胡鬧!你也不想想現在有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們!別說是派人出去,就是傳出一封書信都大為不易。要不然你以為爹娘會不與我們通書信,反而讓吳廖他們涉險而來?還不是書信全都被劫下,我們收不到!既然收不到,那就說明我們自然也發不出!這封書信,還是你二哥秘密送來的!
況且,你二哥性子謹慎,向來算無遺策。萱萱這事時間長是長了些,可畢竟安全!只要萱萱能平安,我們多等些時日又有什么!”
“是是是!大哥你別發火,小弟我這不是急性子嘛,心直口快!這事我知曉了,之后必定不會亂說了,你可仔細著些你的傷口!好不容易才結了痂的!”
“行了行了,你若是沒事,就早些休息吧,別再亂轉了。我們的麻煩已經夠多了,我可不想你再出些什么事情!”
吳錦誠顯然是煩了,言語中都有也不耐。吳錦安也是個粗神經,像是什么都沒察覺,依舊沒心沒肺的說道。
“是是是!不過大哥,萱萱真的沒有問題嗎?別看萱萱在陵城是個小霸王,可出了陵城,這人生地不熟不說,四處還都是危機四伏,她真的應付的過來嗎?”
“她是應付不過來,可你別忘了,不還有岳南飛嘛!”
“就他?在我們跟前連屁都放不出一個,他能成什么事!”
“小安,你還是太年輕,欠缺歷練!有些事情可不能只看表面,因為有些時候,你看到的并不見得就是真的,還有可能是別人想讓你看到的!我相信,有岳南飛在,他必定不會讓萱萱損傷一絲一毫!”
南方·京師
“老爺,今日圣上可有說些什么?”
小橋流水的庭院,月下盛裝的美人,景美人美心情卻不見得有多美。
宮裝美人端莊嫻靜的候在花園一角的涼亭。彼時已然夜深,院子里雖說點著燭火,可熒熒燈火,又豈能與皓月爭輝!
“哎呀老爺,你倒是說??!”
被宮裝美人堵到的男子,顯然心情也不好,連帶著話都不太想說。
“圣上能說什么?自我們遷到京城,滿朝文武就對我們視而不見,似乎就沒什么事!這擺明了就是把我們放眼皮子底下防范!還有什么好說的!”
“哎呀,我是說萱萱的事!”
“萱萱的事打從一開始就是私底下進行的,都沒過過明面,你讓圣上說什么?”
月亮似乎是被他們兩人吵醒了,銀白的臉悄悄地從厚重的云層中探出來半邊,底下的院落更亮了!
那宮裝美人身姿卓越,那身穿官服的男子也是英挺偉岸,雖說面目已然有些滄桑,可周身氣質卻因歷經歲月,而更顯厚重!他們的眉眼與吳萱萱像了六七分,不必說,這兩人自是武威王和武威王妃。
武威王妃聞言,不由悲從心來,臉上不自覺地就帶上了悲意。而武威王顯然最怕他夫人哭了,可偏他是個粗人,又不會哄。只得在一旁手無舉措的安慰。
“你就別哭了,萱萱那個鬼靈精,陵城那么多難解的謎題都難不住她,想必此次也一樣!”
“嗚嗚嗚……”
“萱萱這丫頭素來能吃苦,拳腳又好,就連府里的教習師傅都打不過她,她是不會吃虧的!”
“嗚嗚嗚……”
武威王這可算是為難了,夫人怎么哄都哄不好,反而越哄哭得越大聲了,這可如何是好?!
“你別…….”
“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