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算不算智者,孫堅不知道,不過事實證明,呂布還真是不敢亂來。
雖然自負天下無敵,但是呂布的野心也是極大的,此時聲名未立、功業未成,以他的性格,虛名而已拋就拋了,自然格外的惜命。
此時距離各路諸侯大將逃往后營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按照呂布的估計,再有不到兩刻鐘,反應最快的騎兵部隊就有可能趕來支援,而最可能的人選,就是剛剛被自己“狠抽”了一頓的公孫瓚。
若是仍舊裹挾著亂兵,還可以沖亂對方陣勢,如今亂兵被孫堅輕易的震懾打散,也就再沒有了屏障。
到時要面對的就是攜怒而來的白馬義從。呂布自負無敵,但是不傻,騎兵對步兵有碾壓優勢,但是在現在馬力不足,無法游斗的情況下,碰上同樣是精銳騎兵的白馬義從,對方根本不用打,仗著人多沖上來同歸于盡就行了。
兩輪箭雨過后,呂布騎隊雖然沒有什么大的損傷,卻也有兩人不幸被箭尾掃中,今夜一戰中第一次見了血。
呂布目光游移不定,在大營內外逡巡掃視,若是有可能,就打那孫堅一下,不管能不能將其斬殺,今夜都只能撤兵。
呂布正在猶豫,身后一人突然上前,正是今夜沖營時放連珠箭射殺崗哨的那人。
“將軍,不如讓我去試試!”
那人說著,還一振手中長弓,那弓與平常短小的騎弓不同,竟是步弓形制。弓身長大,由上好的柘木壓制而成,弓背鑲嵌鐵條,正是非力大者不能開的鐵胎弓。
呂布看了那人一眼,淡淡的道:“那孫堅以疏陣迎敵,顯然內藏古怪,如今又將弓手前置,一是作為誘餌引我等上前沖陣,二也是防著咱們有神射手。你若上前,到時距離近了,刀盾手就可以護著弓手上前射擊,到時必然遭其暗算,我們再等等。”
聰明人想的多,話雖是對著那上前之人說的,聲音卻不小,顯然是想讓身后的騎隊全都聽到。
雖然不說等的是誰,但是后面的眾騎將聽到這話,卻都眼神一凜,原本無奈被逼退后的浮躁之色,也都被這“等等”二字一掃而去。
……
就在雙方對峙,場面一時陷入沉寂當中的時候,兩道人影的突然出現打亂了雙方的所有布置!
那兩人手中并無兵器,只是廝打在一處,其中一個被攔腰抱住,突然的從一旁軍帳中飛撞到大路正中,正巧落在兩軍對峙之處,那條大路的正中間。
孫堅凝神望去,其中那個被攔腰抱住的不是旁人,正是自己那個越發不讓人省心的長子孫策。
另一人一雙狼目,身板扎實,穿著關東聯軍服色,卻與孫策斗得難分難解,正是失蹤了許久,不知去向的張遼。
……
事情倒回在呂布抵達戰場之前。
孫策在營帳之后觀察戰況的時候自然不會騎在馬上,那樣目標也太過明顯了一點。只將刀馬帶在一旁,孫策自己則是稍稍露頭張望
正看到呂布騎隊縱馬而來,場面一時喧鬧無比的時候,千年后培養的敏銳感官卻是突然起了作用。
隔著大帳的厚布帳簾,原本寂靜無聲的大帳內部竟然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聽那聲音,竟然已經到了自己的身旁不遠。
孫策躲在營帳之后的時候也是確認過的,那營帳之中并沒有什么異響,也就自然而然的認為帳中沒人。可此時突然有腳步聲傳來,顯然是有人隱藏在其中,趁著外面喧鬧,這才有所行動。
現在的情況能有如此作為,一定是敵非友,孫策當機立斷,抽出腰間犬神橫斬向身邊大帳。
那軍帳幕布在犬神的鋒銳之下,無聲無息的被斬開一道缺口。孫策正準備看個究竟,忽然間就覺得手腕一緊,一道巨力傳來,整個人都離地飛起,被拉進了軍帳之中。
猝然受襲,孫策猛然間醒覺過來,短刀瞬間撒手,一把攥住那人手腕,將偷襲自己的人帶了個踉蹌,兩人瞬間滾在一處。
那偷襲者顯然也對孫策的應變之速沒有提防,等到整個人被帶倒,才又反應了過來,另一只手變拳為掌,直直切向孫策咽喉。
以那偷襲者的力量,這一掌若是切中,就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頸骨寸斷,窒息而死。千鈞一發之下,孫策微一側身,一膝蓋頂向對方小腹。動作脫胎于千年后的“箍頸膝撞”,卻是因為手臂仍被攥著,只能使出三成的力道。
因為躲避及時,那人的手掌險險砸中孫策肩膀的同時,孫策的膝蓋也頂中了那人小腹。一掌換一膝,兩人同遭重擊之下,各自翻滾了兩圈,落在軍帳兩側。
兩人反應都不慢,剛一停下,就借力站起,擺開架勢準備再次撲上,卻沒想到,兩人看到對方的面貌都是一愣。
到了此時孫策才看清了偷襲者的面目,竟然是剛剛消失不見的張遼。
張遼此時穿著一身關東聯軍的服飾,一眼看上去根本看不出剛剛那副金甲大將的氣勢,完全就是一個小兵的樣子,只是那雙眼睛還是炯炯有神,泛著淡淡的光。
……
張遼剛脫離呂布親衛騎隊時,按照計劃換好了關東聯軍的服色,沿途擊殺了數名關東聯軍偏領、俾將級別的底層將領。
不過更令他感興趣的還是那個膽大包天的少年。
第一次是在洛陽城中,那一刀刺中要害的刀法讓張遼印象深刻。第二次則是在今夜,亂軍之中、惡戰之下,還有那好奇心躲在暗處觀察自己。
張遼有理由相信,自己的身份同樣被那少年看穿了,如此,便不能再留著那少年。
于是張遼趁著大營混亂,一路摸向了后門處,卻不想正碰見孫堅帶著一大隊人馬據地而守。深知呂布戰術,張遼索性直接尋了個軍帳潛伏起來,準備配合呂布騎隊,混亂中偷襲刺殺孫堅。
卻不想,這一等,沒等來偷襲孫堅的機會,卻是等來了自己想滅口的那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