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的小測試很快就結束了。
小測試的結束也意味著恢復晨跑。這可不是件令女孩們開心的事。
海邊的太陽總是藏在云霧里，朦朦朧朧看不清楚，但天氣總讓人覺得很熱，早早將運動服的拉鎖拉開，回頭看看，剛剛還在自己身旁的淇淇有些掉隊，這家伙最近是有些累，在自己整天的嚴苛督促下，總是練習到很晚。晚上沒什么事的話，帶她出去補補。s市的美食還是不錯的。雖然本地特色不多，但做為一線城市好吃的店很多。
剛想到這里，腳邊不知遇到什么東西，阻礙了向前的力，讓自己忽然失去平衡，倉促中看到旁邊一個影子，再回過頭看向前方的時候，就是迎面而來的紅色塑膠地面。
“啊！你沒事吧？”
看到早早跌倒，旁邊的同學連忙停下來。
隊伍也紛紛停下，關切的圍過來。
早早卻抬起頭，看著人群里有些靠后的一個身影。
“陳萍萍，你為什么絆我？”早早站起來，平靜的看著她。
“啊？”早早冷淡的質問，讓大家立刻感覺事態不對，紛紛扭頭去找陳萍萍，這個小蘋果被短發遮住的小臉忽然就紅了，說話也結巴起來。
“剛剛，我...我...確實感覺碰到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是你，對不起啊。”
她局促的樣子讓大家都釋然了，但早早的目光里卻還是紋絲不動的探究。本來就漂亮的一雙眼睛很是銳利，帶著冷氣的注視，讓陳萍萍的心怦怦直跳。
“她又不是故意的。”冷不丁，一個粗嗓的聲音說道。打破了氣氛的詭異。
早早看向那聲音來處，這聲音很有辨識度，這個人也很有辨識度。她又高又壯，即使站在人群最后也無法隱藏，是那個女生——鞏葳蕤。早早看向她，她沒有像陳萍萍那樣膽怯心虛，而是回瞪著早早，高高的抬著兩個鼻孔，看起來是不畏懼的。
“我沒事。繼續吧。”早早點點頭，一只手拍了拍褲子，將一只手放在了陳蘋果的肩上。似乎是表示安慰和友好，但微笑過后，大家都看到陳蘋果肩膀落下一個灰色掌印，白色運動服弄臟了十分明顯，是早早撐在地上時手里的灰都按在了她肩上。
蘋果聽她這樣說了，只能勉強露出笑容，但剛剛的注視，還是留在她心里一陣心悸。
“你休息一下吧。”淇淇有點擔心，因為看到早早的膝蓋上褲子被蹭白了，那一定是磕到了。
“沒事嗎，受傷了就休息一下吧。”沐沐老師也走過來，有些擔憂的和早早說。
“不用了，跑的也不快，摔了一下而已，沒大事，繼續吧。”早早沖大家微笑，大家也就整隊繼續了。
晚上沖涼的時候，發現兩個膝蓋有些淤青，一碰會疼，不過這點小傷對早早來說確實不算什么，學舞蹈的時候經常會造成這樣的傷。
但是第三天的早上，還是很遺憾的沒有參與晨跑，因為下一期公演，每個選手表演前有一套簡短的介紹片。女孩子多，拍攝任務急，此時才論到了早早的拍攝。
“有自己想一下文案嗎？不會用很多的鏡頭，有十幾句話就可以。”
還未走到海邊，大智哥已經讓舉著攝像機的大哥將鏡頭對著早早，先聊了起來。
“我...沒有什么故事可講。”早早無奈笑一下。
淇淇——家境不是很優越，父親為了她上學就已經很努力的工作了。得知她要來比賽，更是很為她驕傲。
像那個陳萍萍，家庭更困難，家也在很遠的關夏，為了這一場比賽多次汽車火車輾轉，報名費都是啃饅頭咸菜攢了好些日子的錢。
還要淇淇同宿舍的小灰，是全村人的希望，聽說來參賽全村都高興極了，家里五六個人來送，還說真出道了回去了會大擺筵席，這些都是平日閑聊聽到的事情。
但是自己呢，生活優渥，學習不錯，長到十六歲從沒遇到過什么坎坷。只是早年媽媽去世了，這也不是什么可講的故事，母親是生病自然去世的。爸爸就更不能講了，爸爸不同意自己來比賽，自己監護人簽字是假的，最好跟別人都不要談論到老爸。
而早早對音樂也就是單純的喜歡，也算不上炙熱癡迷，不像沈北那樣從業多年，音樂就是飯碗。也不像淇淇和柏望，是跟隨自己的偶像選擇音樂這條路。其實即使自己不愛音樂，也整天都有很多喜歡的事情做，運動、畫畫、跳舞，愛好很多....
“您讓我準備的時候，我淺淺回憶了一下長大至今的十幾年，發現我是個挺沒有故事的人。”
“這世上沒有沒有故事的人，有人就會發生故事。”大智哥笑著，兩個人已經走上了海灘，“那來節目的原因，可以講講嗎？”
“來這個節目，我其實沒什么要求，也沒什么追求，就是看著有興趣便參加了。對未來也沒有什么打算，能拿到名次是好的，拿不到也無所謂，主要是體驗了，和老師們學到東西，也感到快樂就很好了。”這樣想著，早早就隨口說了。去掉陪淇淇這件事，這些確實就是自己的全部目的了。
“那你會一直唱歌嗎？”
“我不知道，或許會吧，唱歌是我喜歡的事情之一，我應該會一直喜歡唱歌。不過也可能不會，可能哪天我不喜歡了，不想唱了，也就不唱了。”
“很有性格啊，那你覺得這次比賽，你能走到哪里？”
“嗯...看過大家的實力和評定標準，我覺得應該能夠走到決賽。不過我比較佛系，走到哪算哪，我不太在意這個成績，重在參與就好。”
“你剛剛提到佛系，據我所知來參賽的女孩里，抱著佛系心態的人還挺少的，那你覺得自己是怎樣性格的人？”大智哥一看就是很會引導別人聊天，講話的口吻隨和，讓早早說得更加隨意。
“性格嗎...我是性格挺糟糕的人。”早早笑。
“怎么說？”
“像剛才說的，我很佛系，可能朋友會覺得我脾氣很好，隨和好相處吧。但我想做的事情又總是很多，總想盡快做完，如果做不完我就會焦慮，內耗。做事情也有點強迫癥，總想盡量完美。如果和朋友協作，對對方的要求也會有些苛刻，這樣有時候對別人會造成困擾吧，所以是很糟糕的性格。”
兩人坐在海邊礁石上，一問一答，大約十分鐘就錄完了。大智哥大致看了一下片子，覺得還不錯，就收工往回走了。
“OK，這些素材就夠了，你是最快的一個。”大智哥等早早打板后，看看腕表很滿意的說。
“是嗎？但我覺得問題還挺多的。”
“我的問題已經很少了，因為你的每個回答都能用，比大部分人少了一半的問題呢。”
“是你讓我盡量多說一點，平時我是個話很少的人。”
“不不，不是這點。”大智哥搖頭，“有些女生緊張，講話磕磕絆絆會錄制很多遍，有些女生話少，不善言辭，需要我一句一句教。有些女生雖然不緊張，但會回答一些沒什么營養內容的答案，或者重復的答案，所以我不得不多問一些問題，你的回答一遍就過了，也沒有與其他人重復的答案。”
橙早不語思索。她從來沒想過，自己與其他人有很大的不同。
“那大智哥也是辛苦了。”
“如果都是像你這樣我們能輕松不少。”
三個人收工回去。
回到桃子班，北子幾個人正坐成一圈，一起練歌中。
“哎，你們聽一下我的部分。”
北子說著站起來唱了一段。
“好！！”唱完，淇淇和白犀瑤都鼓起掌來。有幾年功底的人就是和淇淇這樣的新手不一樣，感情飽滿聲色悅耳，真的很完美了。
“北子，我覺得你的問題是...太滿了。”早早也坐下來，用手頭支著下巴，認真的看著北子，確實很棒，很完美，但這樣的表演沒有打動老師。
三位老師只給了三顆心，這一定有什么問題。
“什么是太滿了。可是顧老師說我是沒有感情啊...”
“感情太滿，就等于沒有感情。這樣....”早早一拍手站了起來，去飲水機旁邊拿了個紙杯過來放在旁白休息所坐的臺子上。又蹲坐在臺子旁。
“你把水倒進這個杯子里，一邊倒一邊唱，一點點倒，唱完的時候再將它全部倒滿，將水倒到最滿的程度，但是不要讓它溢出來。”
北子懷疑的看了早早一眼，擰開保溫杯的蓋子，開始唱。
水慢慢流進了杯子里，北子的聲音卻完全不敢使勁了。
“唱歌。”早早提醒她，“你的感情呢...”
北子手一抖，開始注意自己的聲音，但水就控制不住了，倒得有些快。
很快，半首歌還沒唱完，杯子就已經滿了，而且水還是溢了出來。
北子放下水壺，一臉“你逗我呢”的看著早早。大家也都一臉無語的看著早早。
早早嘆口氣，竟然又拿出一個紙杯。
“這次不要唱，把水倒滿就好，倒到你認為裝不下了但不會溢出來的地方為之。”
沈北再次照做。
“你們，這是在干嘛？”一個不受歡迎的聲音問。
“沒看到嗎？我在倒水。”北子沒好氣道。
王悉晴看了看走了。
“快滿了，快滿了...”淇淇還有點緊張。
“還早著呢。”北子不耐。
“你慢點你慢點...”
“好了滿了滿了...”
在多人的督促和控制下，這次專心致志的倒水，終于讓水位線保持在了杯子口。
“非常好。”早早伏低身子，盯著那水位線。
所有人也都頭挨著頭，近距離觀察水位線。
在杯子邊緣，晶瑩透明的水已經越過了杯口，鼓鼓的。卻并不流出來，在柜臺說到輕微碰撞的晃動中搖搖欲墜，看著十分讓人揪心。
“這是飽滿的感覺，沒有溢出去，又馬上要溢出去了。這首歌要用到這樣的感情，就是這個時候，是最打動人的。”
大家透過透明的液體看著對方的眼睛，似懂非懂的點頭。
早早繼續授課，“如果感情太滿，讓人覺得溢出來了，就會一落千丈，再也不能回到杯子里。會給人很遺憾的感受。”
早早用手指輕輕彈了一下杯壁，水就溢了出來，順杯壁流到桌面上。
“我似乎明白了。”北子若有所悟的點點頭。
“那你再試試看。”早早提議道。
北子重新站起來，輕輕嗓子，將準備的歌又唱了一遍。
半首唱完，大家零落的鼓起掌來，可是因為北子的注意力總是忍不住往杯子那邊看，然后很拿捏不準的找尋每一句的感情，唱的東西可算是慘不忍睹。
“聽了早老師的倒水課，真的受益匪淺啊。”柏望實在忍不住了，倒在旁邊哈哈大笑起來。
“滾...”早早無語的扶額。
“但是...我真的知道那種感覺了。要不，你再給我個杯子，我再試試？說不定倒上十來杯就學會了。”北子卻好像有點悟了，并不想放棄。
“哈哈哈哈...”柏望聽著她誠懇耿直的話語感覺她已經學到了早早的諷刺幽默，笑得更開心了。邊笑邊爬起來，卻又笑得爬不起來，“我去給你再找一套一次性紙杯，再拎幾桶水來。”
淇淇想去扶她，卻也笑得沒有力氣。
“滾滾滾，倒什么水，都練歌去，不用比賽的嗎？都練自己的去。”早早伸手將他們都趕走。
這些家伙太不給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