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著,她心里坦然了不少。干脆抱著行李坐在公交車站臺的椅子上,天色越來越黑,她百無聊賴的看著一輛輛公交從眼前疾馳而過,那公交里的人越來越少,她才意識到自己好像等了許久。
期間已經有好幾個黑車司機搖下窗戶,問她去哪兒。
而她一臉惶恐的后退,連忙擺手。
實在是忍不住了,她又起身朝著公用電話亭走去,可是那個號碼卻是一連串的忙音。
王巖皺了皺眉,望著已經黑透了的天色,以及越來越少的行人,心頭漸漸浮起了一絲焦躁。
幾個醉鬼經過她身邊,吹了幾聲響亮的口哨,指著她放肆的笑。她心里害怕,大熱的天站在那里背后卻像是有寒氣絲絲浸入骨頭。
待那些人遠去了,她才敢呼出一口氣來。
正在此時,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駛來,然后停在她面前。玻璃車窗搖下,路燈熏黃,落在那人的臉上,恍惚間有種清冷之感。
不知為何,她隱隱瞧見那人臉上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不過一剎那,那人又如初見時那般不可接近。
她的唇邊彎起,心底突然就安定了,像是飄蕩在深海里突然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她一雙眼睛莫名其妙紅了,躲在樹影之下,只是低聲喊了一句:“顧先生。”
“上車。”
她明知這樣不好,可是冥冥之中像是有一股力量拉扯著她,讓她的雙腿像是不聽她使喚一般徑直坐上了車。
“系上安全帶。”
“啊。”王巖摸了摸安全帶,有些手足無措說道,“對不起,我…不會……這個怎么系?”
顧南傾身靠了過來,長臂一身,替她拉過了安全帶。
她幾乎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好聞的香氣,他的側臉英俊無比,長長的睫毛投下一排濃密的剪影。
“不要老是跟別人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知道嗎?”
他的聲音柔柔的,卻莫名讓她心安。
她點點頭,又問:“顧先生怎么會在這里?”
“我剛才出去打了個電話,回來聽說剛才有個小姑娘被辭了。本來還有些內疚,以為你就這么走了,結果沒想到在這里遇見你。”
“你……內疚?為什么?”
“如果不是我點了你過來服務,你又怎么會撞到那位女士。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應負有一定責任。”
王巖苦笑,“其實這根本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笨手笨腳。”
“我并不覺得。是那位女士太過咄咄逼人,抓住別人的小過失一直糾纏,缺乏容人之量。”顧南頓了頓,又問,“你要去哪兒,我送你。”
王巖怔怔的望著窗外一閃而過的霓虹,一雙眼睛如同幽黑的深泉,“隨便吧。就近的網吧,天橋,或者火車站,只要能睡覺都可以。”
顧南一愣,“你在這里沒有可以投奔的同學或者親戚嗎?”
王巖搖搖頭,“舉目無親,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汽車一個掉頭,往另一個方向而去。
顧南雙眼盯著前方的路,話卻是對著王巖說的,“我有一個朋友上個月去國外讀書了,房子剛好空下來。如果你不介意,今晚可以先到她那里借住一晚。”
王巖臉上浮起一抹希冀,可是又微微皺了眉,“這樣做會不會不太好。
“這么大晚上了,我要是就這么放你下車,萬一你出了什么事,我可是第一嫌疑人。”話雖這樣說著,顧南的語氣卻是不可抗拒,“更何況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就這么決定了。你先在我朋友房子里住著,找到落腳點之后再告訴我。”
王巖還要說些什么,顧南卻不容分說的加速開往城區。
她眼簾低垂,有些不安的拉扯著安全帶,罷了罷了,王巖,你都這個樣子了,還有什么自尊可談的。
大不了以后掙了錢,連本帶利一起還給他就是了。
而她渾然不知,命運的齒輪就在此刻開始轉動。轟然向前,無法阻擋。
“我以后掙了錢會全部還給你的。”王巖不知他有沒有在聽,自顧自的說著,“你放心,我王巖不是賴賬的人。你今天幫了我,我會一輩子都記得。”
顧南沒有說話,一雙眼睛沉靜如星空之下的湖水,淺淺涌動,卻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