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巖這幾天睡得不是很好，夢里總是聽到有人腳步聲，似乎有光在臉上掃過。她一向睡得淺，睡了一會兒，迷迷糊糊聽見了水聲。
她從睡意之中醒來，卻在一片手電筒的光線之中，看見陽臺有人的身影。
一看竟是葉秋婷。
她翻了個身準備繼續(xù)睡覺，卻聽見“哐啷”一聲，起身卻見葉秋婷已經倒在了地上。
王巖嚇得不輕，連衣服都來不及披就蹬蹬蹬的下了床。
她扶起葉秋婷，連續(xù)叫了她幾聲都沒有回應。她只得踢醒了一旁的張萌萌，這下，嘩啦啦手忙腳亂的聲音，寢室里的人都漸漸醒了過來。
“這是怎么了。”有人慌張的問。
“她暈過去了。”
“那怎么辦啊，是不是告訴要給老師打電話啊。”
王巖卻很鎮(zhèn)靜，“大家先別慌。萌萌你力氣大，跟我一起把她背到醫(yī)院去。現在還不知道什么情況，去掛個急診診斷了再說。若是小問題就不要給老師打電話了。剩下的人都先休息，明天再來換崗。”
一群人手忙腳亂的給葉秋婷穿上了衣服褲子，張萌萌力氣大，將葉秋婷背在了背上。
王巖拿上了張萌萌的衣物，又拿了一個手電筒，才問：“大家身上有沒有錢，有的先拿出來應一下急。”
“我有，我去拿。”
“我這兒有三百。先拿去墊付吧。”
王巖從來沒有掛過急診，開始跑得又急又慌，險些把鞋子都跑掉了。深夜的醫(yī)院很冷很空曠，她上上下下跑了許多路，才將葉秋婷安頓下來。
張萌萌已經累得不行，一下子癱坐在了椅子上。
王巖在樓下買了一瓶水，擰開遞給了她。
“喝點水吧，今晚還要很長時間。剛才醫(yī)生來過了嗎？”
張萌萌一邊喘氣一邊說道：“來了，護士抽了一管血就走了。她問了我很多問題，比如她最近有沒有暈倒過，飲食怎么樣，我一個都回答不上來。”
王巖拍了拍萌萌的肩，“沒關系，這件事不能怪你。她平常獨來獨往的，我們也沒怎么過問。”
“你說她會不會生了大病？”
王巖搖頭，“我也不知道。得看醫(yī)生怎么說。”
兩個人沉默了，過了許久，張萌萌已經快累得睡著了。王巖細心把衣服給她蓋好，剛好護士進來，給葉秋婷掛了鹽水。
護士瞧了她的裝扮，笑著問道：“學生？”
王巖點頭。
“先下樓去把費用交了，先交一千吧。對了，醫(yī)院里有規(guī)定家屬只能睡一個人，你們兩個留一個陪床就行了。”
王巖瞧了瞧已經熟睡的張萌萌，又摸了摸口袋中的幾百塊錢，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還愣在那兒干嘛？”護士掛完鹽水，又催了一遍，“繳費在一樓。”
王巖反應過來，連聲道謝。
走出醫(yī)院的時候，已是半夜兩點多了。她出來得急，沒帶衣服。初春的夜里，涼氣襲人，一股冷風吹來，她忍不住一個激靈。
醫(yī)院外面是一條大道，路燈掩面，街面卻空無一人。只是隔了幾十米遠，有一個擺夜宵的攤子。有炒面河粉的香氣襲來，讓這夜沒那么凄冷。
她搓了搓手，走出了醫(yī)院，又走到小攤子面前問了老板附近的提款機。
提款機里只有七百塊錢，她全部取出來，加上剛才室友那里借的，剛好湊足了一千塊。
她嘆了口氣，這下明天吃什么呢。
王巖在樓下繳了費，又把單子給了護士。
醫(yī)院里很安靜，遠遠的有人壓低的咳嗽聲傳來，特有的消毒水味道讓她有些昏昏沉沉。走廊的吊燈明晃晃的開著，時不時有護士走動的聲音。
張萌萌已經在椅子上沉沉睡著了。
外面的走廊里也沒有多余的椅子。她只好下樓到了大廳，她記得那里好像有一排椅子，今晚還能勉強在那兒度過一晚。
就這么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晚，天剛蒙蒙亮，醫(yī)院的人就多了起來。越來越多的說話聲吵醒了她，她起來覺得有些頭疼，一看墻上的掛鐘竟然已經要到七點了。
葉秋婷現在醒了嗎？
她快步去走廊盡頭的廁所洗了把臉，整個人精神了一些，然后又帶著身上僅剩的幾塊錢跑到醫(yī)院對面的便利店買了面包和水，才匆匆的跑到樓上去。
葉秋婷已經醒了，不過整個人精神不太好，臉色蒼白，有些病怏怏的。
張萌萌見王巖來了，劈頭蓋臉就是一陣吼，“你去哪兒了？我怎么到處都找不到你，打你手機一直關機，你知不知道快嚇死我了。”
王巖摸出手機，有些抱歉的說道：“我晚上睡覺關機了，還沒開機。抱歉。我買了早餐，你們吃一點吧。”
張萌萌接過面包，皺眉問道：“怎么只買了兩份？”
“哦，我吃過了。”
張萌萌將面包放在葉秋婷旁邊的柜子上，又問她：“你昨晚睡在哪兒的？”
“我看樓下有空床位，就將就睡了一晚。”
“你怎么不告訴我啊，我昨晚睡這個折疊椅，起來腰酸背痛。”
“下次再叫你。你昨晚睡得太沉了。”
葉秋婷躺在病床上，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閉著眼睛似乎很疲累的樣子。王巖將面包打開，遞到她手里，“起來吃點東西吧，千萬別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葉秋婷看了一眼王巖，半天才艱難擠出兩個字，“謝謝。”
張萌萌的早飯還沒吃幾口，醫(yī)生就來了。是一位白白胖胖的中年婦女，戴著一副金框眼鏡，頭發(fā)梳得很是整齊，頗為一絲不茍。
“同學，你父母什么時候來？”
葉秋婷看了一眼張萌萌和王巖，又收回視線，小聲說道：“醫(yī)生，我父母在外地打工，估計現在回來不了。您有什么就直接跟我說。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絕癥？”
王巖立刻插嘴道，“別胡思亂想，你這么年輕怎么可能是絕癥。”
那醫(yī)生搖了搖頭，頓了半晌，才問：“你最近跟男朋友有沒有性生活？”
“醫(yī)生，她沒有交男朋友。”
張萌萌笑瞇瞇的插嘴道，可是王巖的心卻突然沉了一下。
“我問你了嗎？”那醫(yī)生似乎很惱怒萌萌的態(tài)度，表情有些嚴肅，又對葉秋婷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們這些年輕小妹妹啊，真是不拿自己身體當回事。你都懷孕八周了，哎，你要么叫你父母來，或者是叫你男朋友來。”
醫(yī)生的話讓在場三人都是一驚。
葉秋婷的臉色當場就慘白如紙。
張萌萌卻叫到：“懷孕，怎么可能呢？葉秋婷一天到晚都在學校里……”
王巖暗中使勁拉了一下張萌萌，張萌萌才住嘴，有些不知所措的望了她一眼。
“張醫(yī)生，能確定嗎？”
張醫(yī)生點頭，似乎有些不耐，“如果你不相信我們醫(yī)院，可以轉院。”
“那麻煩醫(yī)生了，萌萌，你送醫(yī)生出去。”
“不用了。你們兩個是她的朋友吧，好好勸勸她，女孩子要潔身自愛，可不能這么糟糕自己的身體。否則將來后悔都來不及。”
“謝謝醫(yī)生。我們知道的。”
三月的江陽，太陽剛剛升起，卻是刺骨的寒意。
待醫(yī)生走后，整個病房里安靜的可怕。半晌，王巖走到葉秋婷面前，探出手來，語氣不容置疑：“把那個男的電話給我。”
葉秋婷薄薄的身體躲在被子下微微發(fā)顫，她死死咬住唇，一言不發(fā)，眼淚卻瞬間流了下來。
“葉秋婷，把那個男的電話給我。難道你就這么護著他，寧愿自己承受這一切，也不告訴他？他有權利知道這一切，他更有責任跟你一起承擔。就算你不說，我也有辦法找到他。所以你最好現在告訴我怎么才能……”
話音未落，一個物體騰空而起，直直砸到了王巖的肩膀上。她一個沒站穩(wěn)，連連后退了幾步。
火辣辣的疼痛在肩膀蔓延開去，王巖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葉秋婷像是瘋了一樣，沖她吼了一句：“滾。”
張萌萌上前扶住王巖，當下就生氣了，指著葉秋婷罵道：“你有沒有良心，自己在外面亂搞把肚子搞大了，找我們撒氣干什么。真是狗眼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早知道昨晚就不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