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家肯定出了什么事，江小暖大概能猜到是因為什么，但是她無可奈何，她能做的，就是守護好他們的約定，C大見！

回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漆黑。

她小心翼翼的推開房門，意料中的斥責沒有傳來，江日出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節目，看見她愣了下，對著廚房大喊：“回來了，上菜吧，餓死了！”

江小暖不由得更加心驚肉跳，江日出今天竟然善心大發等她一起吃晚飯？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小暖，你回來了，快，洗洗手吃飯了，今天做了你最愛的糖醋排骨！”母親端著糖醋排骨從廚房走出來，后面還跟著大小姐江詩琪，手里也端著一盤菜，竟然也見了鬼了在幫著做事！

“還愣著干什么啊，還不去洗手吃飯。”江日出見她傻愣愣待在原地，好脾氣瞬間假裝不下去了。

她趕緊進洗手間洗完手，故意慢吞吞的走出來，一家人都已經做好了，但是桌子上的菜依舊沒有動，連吃飯從來不會等別人的繼父筷子也好端端的放在桌上。

“快一點，磨磨蹭蹭做什么，你媽做了這么大一桌子菜，就等你一個人了。”江日出面色已經開始微微不耐。

江小暖坐在她平時的位置上，江日出才拿起筷子，一聲令下：“吃吧！”

她剛拿起筷子，就聽江日出狀似無意的開口：“聽說你收到C大的錄取通知書了？”

她的心咯噔一下，該來的終于來了，她放下筷子，不說話，目光死死地看著母親。

母親依舊是心虛的避開她的視線，江日出假裝沒看見，繼續道：“反正你也是用你姐姐的名字念的高中，我聽說大學查身份信息比較嚴，到時候要是被查出來了，你們倆的學歷都會作廢，不如你讓你姐姐去C大。”

“不行！”她想也不想的就拒絕，眼中除了對母親的失望還有憤怒。

江日出聞言眉頭一皺，啪一聲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江小暖，我警告你，別給臉不要臉，你個拖油瓶，老子供你吃供你穿，就養出了你這么個白眼狼？”

周玉芬害怕江日出，只能壯著膽子勸自己女兒：“小暖，都是媽沒用，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但是你成績那么好，我和你爸商量過了，他同意讓你復讀一年，以你的成績，或許能考上更好的。”

江日出哼了一聲：“你要是不識時務，別說復讀，你連書別讀了，趕緊嫁人算了，省得老子浪費那么多錢，最后卻養個白眼狼。”

這就是沒有商量的余地了？不行，她不能妥協，她答應過譚梟，要在C大見，她不能失約。

“我絕對不會同意的。”江小暖站起來，眼中的堅定是前所未有的，這一次，她說什么都不會妥協，江日出要是不愿意出錢，她就自己出去打工掙學費，努力爭取獎學金，天無絕人之路，老周說過，出了承德，他們就是大人了。

“好啊，你跑，跑了，你就不要回來。”江日出跟著站起來，卻被周玉芬拉住：“我去吧，我能勸她。”

江日出低頭看了她一眼，惡聲惡氣：“你最好能勸她，否則別怪我不講臉面。”

周玉芬點點頭，一路追了出去。

江小暖原本是不想理她的，但是聽到她摔倒在地，她還是忍不住停下來，轉過身，看著她緩緩從地上站起來，看著她曾經挺拔的身影漸漸已經有些佝僂，看著她曾經清秀的面容爬滿了皺紋，看著她烏黑的秀發染上雪白，她終于忍不住泣不成聲。

“我明年還想考C大。”

母親沉默良久，走上前將她緊緊攬進懷里：“是媽沒用，是媽沒用！”

她一直知道，母親是個可憐的女人，她讀書少，沒有一技之長，沒有獨立的勇氣，沒有向前的決心，但是有一點，她很清楚，她雖懦弱，卻是愛她的，只是這份愛，也是委屈的愛。

譚梟，即使是晚一年，你也會等的吧！

我們終究會在C大見面的。

你等等我！

江小暖沒有和母親一起進家門，她坐在屋外，抬頭看著漫天的繁星，看得滿臉淚水，許久許久，她才擦干淚痕推開家門。

江日出和母親已經進屋，小小的客廳里，只剩下江詩琪一個人，她正在百無聊奈的換著頻道，看見她進來，臉上掛起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臉：“怎么樣，我早就說過吧，不管你怎么努力，你都是給我做墊腳石而已，就像這個手機，只有我不用了才會留給你。江小暖，你不過就是個拖油瓶，也就會念書這一點，還算有點用處。”

她揚了揚手里的舊手機，江小暖瞳孔瞬間睜大，那里面有他的電話號碼，這是他唯一的聯系方式了。

“你把手機還給我。”她沖過去想要搶回手機，江詩琪眼疾手快的收回，她撲了個空。

“你這么著急做什么，難道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這手機本來就是我不要的，就算我摔了它，誰又能怎么樣呢？”她邪魅地揚起嘴角，手臂高高揚起。

啪——！

江小暖想要撲救，卻落了個空，眼睜睜的看著手機在她面前摔得四分五裂。

就算是她刻意嘲諷，她也可以假裝沒有聽見，但是她這么惡劣，竟然摔了他的手機，那里面有他的唯一的電話，她甚至都沒來得及多預留一份。

她幾乎沒有思考，抬起手一巴掌拍在江詩琪得意洋洋的臉上。

“啪！”清脆的巴掌聲在客廳響起，她感到自己的手火辣辣的疼。

江詩琪被打蒙了，她怎么也沒有想到，江小暖竟然敢動手打她，她放開捂著臉的手，張牙舞爪的朝她沖過去：“江小暖，你這個賤人，你竟然敢打我。”

江詩琪在家里從來耀武揚威慣了，從來沒有用心了解過江小暖這個妹妹，她沖上去的0。01秒之后，她就后悔了，這個小賤人除了會念書，還會打架。

打到最后，她只能趴在地上鬼哭狼嚎的叫爸爸救命。

江日出和周玉芬從房間出來，看見的就是眼前這一幕，江小暖一腳踩在江詩琪背上，一只手制服她兩只手，一手抓著她的頭發，江詩琪哭得妝都花了，半邊臉還高高腫起，要多凄慘有多凄慘。

“江小暖，你瘋了是不是！”江日出沖上來，扯著她的頭發一把甩開，她真個人直接飛了出去，頭撞在了桌角，腥紅粘稠的液體從眼前滴下，閉上眼睛前，她看見母親悲憤的朝她撲了過來。

十個月后。

江小暖坐在教室里努力刷著題，雖然好多題目去年就已經做過了，但是她還是不敢松懈。

窗外的蟬鳴有些嘈雜，她寫完一道題忍不住抬起頭，看了一眼窗外，窗戶里的倒影里還能看見她額頭的疤，雖然早已經愈合了，但是疤痕卻是留下來了，有些難看，她平時都會用劉海遮起來，但是天實在是太熱了，教室里連風扇都沒有，她只好用橡皮筋把劉海扎起來。

那次意外之后，母親把她送到了外婆的老家，母親臨走前在她床邊站著開口：“復讀的學校我已經找好了，就在你外婆這邊，雖然師資力量是差了些，但是你自己努力也是一樣的，江家那邊，你暫時就不要回來了，錢，媽媽會盡量按時匯給你。”

她閉上眼睛，假裝沒有聽見。

她到底還是選擇了那個家，她的承諾，她也沒有做到，她早就猜到了，那個家，本來就不是她能做主的，她打了江詩琪，江日出都把她趕出來了，還會給她錢送她讀書嗎？

外婆家在偏遠的山區，小村不通網絡，只有鎮上才有。她每天跟著村里的人一起上山采摘各種草藥，曬干了賣給草藥收購商，兩個月下來，她竟然也掙到了一年的學費，雖然她曬黑了，皮膚也粗糙了，但是她很開心，只是，聯系不上他。

復讀的學校在鎮上，她去學校前試著用腦海里零星記得的數字給他打電話，要么沒有人接，要么被掛斷，但大多數都接通了，表示她打錯了。

她誰也聯系不上了。

她試著給他寫信，告訴他自己發生的一切，告訴他自己并非故意失約，告訴他，我的名字其實叫江小暖，告訴他，你等我一年，明年我會來C大，來到你的身邊。

信的地址寫的都是他母親的地址，但是音訊全無，沒有回音。

不知道他是沒有收到還是不想理她，她私心里是希望是前者。

一個月后，高考如約而至，她復讀的高中，只有她一個人考上了重本，她的成績上Q大都可以了，學校激動得掛起了橫幅，整個鎮上的都來看熱鬧，外婆喜極而泣。

她很高興，但是更想和他分享這份喜悅。

她最終并沒有聽老師的話去念Q大，老師雖然生氣，但還是幫助她申請了C大的助學獎學金，這筆獎學金于她而言簡直是雪中送炭。

學費解決了，生活費還需要解決，她在C大附近找了份工作，上班之前，她回了趟C市，見到譚媽媽。

譚媽媽似乎也記得她，眼中似乎略有驚訝。

“你以后不要再寄信過來了，小梟已經有女朋友了，你寫的那些信，小梟都扔了，而且還會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你是個聰明的姑娘，應該也懂得放手吧，繼續死纏爛打只會讓人瞧不起。”

“我能知道他女朋友是誰嗎？”

“你應該認識的，是小盈，你們好像還是同學。他們兩個人現在已經去香港念書了，很幸福，請你不要打擾，也不要再寄信過來了。”

第一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