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醉酒后他的神情,那些話,就像只存在于我的幻覺中,而不曾真實存在過一樣。
我怔怔地站在那里,手里舉著手機看著他。
今天只是周四,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我滿腦子迷惑,差點聽不見舒夏在那邊說了什么,直到舒夏在電話里叫了我好幾遍之后,我才恍然回神,低頭走到一邊,從唇齒間逼出幾句話來。
可就在下一秒,我手里一空,手機忽然被人奪走了。
手機在嚴封手里。
他不知道什么時候下了車,站定在我旁邊,仗著身高把手機舉到了耳邊。
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嚴封只是淡淡撇我一眼,隨后,他出聲了:“舒夏。”
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但嚴封仍舊是一副處驚不變的模樣,甚至連語氣都沒有絲毫的變化。
他沉穩,冷靜,帶著些和對我不同的溫柔:“嗯,到了……好,現在就過去。”
說完,他把手機遞給我。
我迫不及待地抓過手機,就聽到電話那邊舒夏很開心地道:“姐,既然嚴封接到你了,那你們快過來啊!上次爸的禮物沒有選好,反正現在你也下班了,剛好過來一起選選,我現在自己在這邊都要挑花眼了!”
原來是為了爸爸生日禮物的事,所以她讓嚴封過來接我。
我定了定神,道:“好啊,你先選會兒,有喜歡的也可以多考慮一會兒。”
我們又說了兩句,才掛了電話。
嚴封早已經回到駕駛座上了,點了根煙,手肘擱在車窗處,看我掛了電話,掐了煙,朝我說了聲:“上車。”
我點點頭,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
他穩穩地掌著方向盤,開車的神情專注且冷漠。
車載音響里,傳出音樂電臺的聲音,曲調悠揚浪漫。
我想,看樣子,他像是確實對那天晚上的事,沒有任何印象了。
說不上來現在的情緒是慶幸,還是別的什么。
我只覺得自己現在的心情凌亂而復雜,理不清楚。
轉向車窗外,那些街道的景色,在我眼前飛逝而過。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了。
嚴封去停車的時候,我給舒夏去了電話,她把她所在位置告訴我,不一會兒,我就找到了正在一樓珠寶鐘表柜臺前看手表的她。
“姐!”她快樂地朝我叫了聲,然后連忙招手讓我過去:“快來快來,你幫我看看啊,這兩只表,你覺得哪只好看?”
我快步走過去一看,擦得纖塵不染的玻璃柜臺上,正擺著兩只一看就知道做工極其精致的手表。
一只款式比較簡單,黑色表盤,銀色金屬表鏈,僅在指針上綴了兩顆近乎于黑色的藍寶石,顏色不多不雜,很大氣的感覺。
另一只則比較奢華,在表盤一圈,都綴滿了碎鉆,表盤上花紋復雜,還鏤空一塊,顯露出下面金色的齒輪,設計復雜。
但毫無疑問,兩塊表都很漂亮,也肯定都價值不菲。
我想了下,指了指款式簡單的那款:“要不這款吧,樣式耐看簡潔,爸一直也不太喜歡過于張揚的東西。”
舒夏看了會兒我建議的,又看了看那款奢華的,似乎也終于下定了決心,對柜臺小姐道:“就這款吧,麻煩幫我包起來。”
“好的,請稍等。”柜臺小姐笑盈盈地把另一款手表收起來,然后開始開票。
我和舒夏閑聊了兩句,手表的票就已經開好了,舒夏看都沒看,就直接從錢夾里拿出一張銀行卡遞了過去,我則隨手拿起票據看了眼,剎時就震驚了。
這只表……這么貴?!
我怕舒夏被人坑,趕緊扯了扯她,讓她看看的票據,她卻只是笑了笑,“姐,這個牌子的表一向是這個價的。”
說完,她心情很好地把我肩膀摟住,笑瞇瞇地道:“不過呢,姐你的眼光還真是毒,直接就從兩只表里挑出更貴的那只,我還以為你本來就知道這個牌子呢!”
她這么一說,我就更咂舌了。
鉆少的還比鉆多的值錢?
就在這時,身后一道低低的男聲傳入我的耳朵:“挑好了嗎?”
舒夏臉上瞬間甜蜜起來,放開摟住我肩膀的手,就撲到身后男人的懷里,“嚴封,我爸一定會很喜歡這份禮物的,謝謝你~”
嚴封嘴角漾著淺淺的笑,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這一幕映入我眼簾的時候,我忍不住移開視線,看向別處。
心頭那種酸澀感,比之前都更甚。
也許是昨晚他說過的那些話,徹底動搖了我心底的堅持和偽裝。
買完表,我們一路逛,一路往樓上走。
他們定的晚餐在樓上一家西式餐廳里,但現在時間還早,所以逛逛也無妨。
舒夏一路都緊緊挽著嚴封的胳膊,看到什么有意思的、好玩有趣的東西,都忍不住拖著嚴封過去一起看看。
我就像是個多余的人。
撇開眼,我盡量讓自己不去注意那一對如膠似漆的身影,索性也就自己隨處看看,只需要偶爾搭幾句舒夏的問話就可以了。
轉了幾層樓,舒夏又買了些東西,大包小包的都有,可以說是戰果頗豐了。
時間也差不多了,舒夏也終于不逛了,于是我們直接搭乘電梯上樓,進了餐廳。
位置是預定好了的,坐下之后,舒夏抱怨著逛累了:“太失策了,早知道今天會逛著么久,我就穿平底鞋出來了,本來我以為只會買一只表而已的……”
嚴封的語氣溫柔:“吃過飯就送你回去,你好好休息一下。”
舒夏甜滋滋地側頭盯著嚴封,像所有沉溺在愛情中的女生那樣,眼里只有自己愛的人。
她撒著嬌道:“那你要留下來陪我,不準跑,公司有事也不準跑!”
嚴封嘴角掛著的笑意,讓那張俊臉顯得越發的魅惑起來:“好,陪你。”
“那……晚上呢?”舒夏說著,臉上忽然紅了起來,聲音也小了些,看上去十分嬌俏。
嚴封沒說話,只噙著一抹笑盯著他。
漆黑深邃的眸子,一下就把舒夏盯得不好意思了,把腦袋蹭他胳膊上羞澀地道:“嚴封……你別看了……”
我坐在他們對面,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點的菜似乎工序比較復雜,遲遲還沒有上菜,我叫住個服務生問了一聲,得到確實還有會兒才能做好之后,實在有些坐立難安。
專心地盯著菜單,聽著對面的聲音,我終于坐不下去了。
“我剛才在下面看到一個奶嘴掛墜挺好看的,送徐穎剛合適。”我盡量讓自己語氣顯得自然些,“要不我先下去買,待會兒就上來?”
舒夏點點頭,“姐,快去快回啊,不然待會兒菜涼了!”
我笑著答應一聲,拎起挎包穩著步子往門口走去。
可剛進電梯,就忍不住靠在冰涼的電梯壁上,臉上勉強鎮定的神情,一下就消失了。
我垂著腦袋盯著電梯地面,心口那種發悶發慌的感覺,根本無從紓解。
心臟像是被一塊大石頭壓著,艱難而費力地膊動著。
叮的一聲,電梯門忽然開了,我連忙捋了捋有些凌亂的頭發,站直身體。
剛才我的說的話,倒也不是假的。
確實之前在樓下,我看上了一只掛墜,只是當時舒夏剛好買完東西,就要上樓繼續看,所以我沒來得及買,也只好走了。
掛墜買好,我拍了張照片發給徐穎,又和她短信聊了幾句,心情稍微平復些了。
剛想上樓,可想到之前那個畫面,站在電梯門口,我又遲疑了。
要是上菜了,舒夏應該會打電話催我的。
這么一想,我沒有按電梯按鈕,而是轉頭繼續在這一層瞎逛。
路過一家賣家居用品的店時,我隨意地往櫥窗玻璃里看,突然發現一個女人的身影在里面。
我停住腳步,然后推開門走了進去。
我走到那個女人面前,平靜地叫了她的名字:“趙倩。”
趙倩正偏著腦袋看一旁的兩個花瓶,聽到我的聲音,幾乎是一下就轉過頭來了。
她看著我的眼神里,依舊是不滿和恨意。
“白舒秋。”趙倩尖酸刻薄地道:“怎么今天不擺譜了?上次你不是得意的很嘛!”
我盯著她的眼睛,認真地道:“趙倩,你不用拿話刺我,我也不是來找你吵架。”
趙倩顯然不相信我的話,翻了個白眼,諷刺地笑了一聲。
我也不跟她廢話,直接進入正題:“你也是孕婦,你想沒想過,那天那個懷孕的女人,要真有個什么事,你打算怎么辦?”
趙倩詞窮了下,臉色有一瞬間的不好看,但下一刻又逞強地道:“怎么辦?白舒秋你想訛我是不是?!我告訴你,沒門兒!”
我真不知道趙倩是怎么變成這樣的,以前上學時,她明明是義氣又善良。
可似乎從她破壞我婚姻,搶走張曉牧開始,我才發現,趙倩與我印象中的她,已經相去甚遠了。
“孩子早產了。”我嘆了口氣道,“但還好,母子平安。”
趙倩大概是沒想到我沒理會她的挑釁,反而告訴她了那件事情的后續。
她眼神閃了一下,低聲道:“是嗎……”
我發現她其實對徐穎的事,也并不是剛才表現出來的那樣,便道:“我們談談吧,趙倩。”